“姐!”謝純姝撅著嘴,聲音拉得老長,以未表達對拆她台的親姐不滿之意。
謝意馨待要打趣兩句,不料她對麵的謝蓉青驀然睜大雙眼,小嘴微張,驚呼,“安國侯世子——”
朱聰毓?帶著疑惑,謝意馨慢慢轉過身,可不是他麼?隻見朱聰毓頭帶玉冠,身穿一席白色暗紋綿鍛長袍,站在湖岸邊的綠柳之下,越發顯得麵如冠玉身材頎長。
謝意馨遠遠地對上他平靜無波的雙眸,不由得抿了抿嘴。這個人的情緒一向難以琢磨,他這是巧遇還是?
見到她們,朱聰毓並未掉頭就走,而是信步朝她們這邊走來。謝意馨明顯感覺到旁邊二妹妹的呼吸有點重了,她掃了一眼,卻發現她雙眼明亮水潤雙頰暈紅,眉頭不覺得一擰,這姓朱的實非良配,曆經一世,她實在不想謝家與朱家扯上一丁點關係。
“方才從悅心亭出來憶起此處有一片薔薇,便過來看看,卻不想在此處偶遇幾位小姐。”
“見過安國侯世子。”姐妹福了福身。
“不必多禮。”朱聰毓的眼睛一直不離謝意馨,見
她麵色極淡,眼中更沒了往日見到自己的欣悅,隻剩下疏離,心中是極不明白為何她的轉變這麼快,難道是欲擒故縱?
“適才謝大小姐為了災民慷慨解囊的情懷實在令人欽佩。”朱聰毓定定地看著她,滿眼的暖意及歎服。
若是彆人,受此恭維,恐怕此時早已麵色羞紅了。謝意馨卻是波瀾不驚,認真地道,“世子不必如此,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事罷了。比起殷大小姐的救災三策,我那兩千兩實在不算什麼。再者,捐款這個舉動也是受了殷大小姐的啟發。她才是有大才之人。”所以你要敬服的人不是我,不必再來屈就我了。
朱聰毓垂下雙眸,讓人看不清情緒,聲音卻仍舊溫和有禮,“殷大小姐確實讓人佩服,怕是世間男子少有人能及,但依在下所見,謝大小姐亦很好,不必妄自菲薄。”
大昌朝雖然民風開放,但這話已算是大膽的了,在場的沒有不明白他這示好之意的。謝蓉青臉色都白了,咬著唇低著頭。而其他三位謝家姑娘包括謝意馨在
內,卻各有反應。謝微瀾雙目微凝,眸中似有流光劃過,她看著眼前的男子若有所思。謝純姝則是滿眼的興奮。
今天的事,絕大多數人都能看到殷慈墨的出彩是遠遠勝出謝意馨的。而朱聰毓這話的意思卻是,殷慈墨雖好,卻非他所愛,而遜色不止一籌的謝意馨才是他心之所係。少女情懷總是詩,誰不渴望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如果此刻被告白的人不是謝意馨,而是彆的女子,一定會感到很滿足吧。可惜,沒有如果。
“謝世子誇讚,我並沒有妄自菲薄,我隻是覺得既然內心深處喜歡的是雍容端莊的牡丹,何必勉強自己去選擇豔麗多刺的薔薇?世子,你說對麼?”謝意馨的影射隱晦又直白,她是真的厭煩他在她麵前的虛情假意了,再多看幾次,她真的會忍不住吐的。一看到他,她便忍不住想起上一世在侯府的點滴,有些傷,需要埋在心底,讓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愈合,而不是被人時不時地翻出來讓它再次鮮血直流。
謝意馨其他三姐妹中,謝微瀾是最快回過神的,她
驚異地看了自己堂妹一眼,剛才有一瞬間,連一向沉穩的她心都動了,卻不料她這堂妹定力卻比她好多了。她這個堂妹似乎不知不覺之間變了很多?
她知道了?如何得知的?這是他內心深處最隱晦的私秘,連三皇子都未曾察覺,她——朱聰毓聞言,驚疑不定地看著謝意馨,一時之間,他隻覺得一時之間心亂如麻。可他畢竟癡長幾歲,又是在外曆練過的,轉眼間便壓下了所有的情緒。
“謝大小姐此言差矣,牡丹雖美,薔薇亦不差。就算他曾經喜歡過,焉知他不會為薔薇的風姿所迷?”
反應挺快,以後和他交手,便是她占儘先機,恐怕也不能占太多便宜。再者,這話他敢說,她是不敢聽的,上一世,她用了一輩子才明白的道理,又豈會被他三言兩語所推翻?
“世子,你有你的堅持,我亦不會改變自己的看法,咱們誰也說服不了誰。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天色也不早了,大堂姐,我們是不是該回府了?”
謝微瀾微微頷首,“是不早了,皇後娘娘可能也回
宮了,咱們出去吧。”
“世子,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朱聰毓點頭後,謝家一行人才緩緩往外走去。謝意馨不著痕跡地拉著謝蓉青的手,緊緊拉著,提醒她莫要回頭。
謝蓉青對姓朱的有好感,難保不會回頭看一眼。以姓朱敏銳的洞察力,難免會發現謝蓉青的情誼,萬一存了心地想利用謝家,難保不會從謝蓉青身上入手。但是她真的不想謝家與這姓朱的再扯上關係了。
朱聰毓站在繁花之地,默默地看著她們一行人離去,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來到外麵,她們才知道皇後娘娘並未多呆,略坐了小半個時辰,便擺駕回宮了。她們出來得巧,恰好能看到皇後的儀仗尾巴出了鏡湖山莊。
皇後走後不久,陸續有人家去,謝家四姐妹亦隨大流坐上了回家的馬車。經過蘇點坊時,謝意馨讓人買了幾種好吃的點心,準備回去孝敬祖母還有哄弟弟。每種都買了兩份,其中一份給了謝微瀾姐妹,姐妹倆
道了謝。
回到家,得知她祖父尚未回來,意料之中的事,謝意馨疏洗了一番,然後前往崇德園。
謝老夫人似是從丫環嘴裡知道了清荷宴的情形,知道她用體已捐了兩千兩,誇了她一頓。
獨獨二嬸管氏揪著手帕嘟嚷了兩句,“隨大流捐個百幾十兩便是了,咱們府裡今年的夏衫都少製了兩套,就差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有錢拿出來補貼中公多好,偏要逞能捐那麼多。”
啪!“真真是頭發長見識短,節儉開支的令是我的下的,虧著你了?慢說那些銀子是馨丫頭的體已,便是公中出的,那也是好事!我聽著馨丫頭是第一個拿出自己銀錢捐款的,這得多大的體麵。再說咱們是什麼人家,好名聲不是那麼好得的,這會兒馨丫頭能抓住這個機會,那是千載難逢的,名聲好了,可是收益幾輩子的事情。算了,和你說不明白。依我看,老爺子回來還得誇這丫頭的,有本事你去老爺子麵前鬨。”
老夫人一頓訓下來,管氏立即噤若寒蟬,她可不敢去公爹麵前分辯,又不是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