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回門,晉王府的馬車還有兩條街到謝府的時候,謝府便收到了消息,老爺子領著一乾人在門外等著。
如此,馬車一到謝府大門,就看到了他們。
君南夕與謝意馨兩人都沒有耽擱,略作收拾,便掀開了馬車的車簾子。
謝意馨剛下馬車,便衝過來一抹小身子,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大腿就已經被一隻圓潤的豆丁抱住了,還貪婪地蹭了蹭,“姐姐,你回來了!”
君南夕淡淡地掃了一眼到僅到他大腿的孩子。
眾人行禮道,“見過晉王,晉王妃。”
“不必多禮。”君南夕謝意馨兩人忙上前幾步,一人一個將兩老扶了起來。
謝家眾人細細地打量謝意馨的神色,見她臉色輕鬆,都放下了懸著的心。
文氏笑著提議,“咱們先進去吧。”
君南夕笑著點了點頭。
因為謝意馨被瀚哥兒抱住了腿,她示意君南夕和幾個長輩先走。
謝意馨與文氏等人落在後麵,文氏就對膩在謝意馨身上的瀚哥兒說道,“瀚哥兒,放開你姐,來,娘牽著你。”
瀚哥兒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雖然依言放開了謝意馨,卻把肉肉的爪子塞到她手心裡讓她牽。
“母親,我牽著他吧。”
“這孩子一向粘你。”見此,文氏搖著頭,對謝意馨說道,“你不知道,這幾天看著是懂事了,沒有吵著要去找你。可每次一得到什麼好吃的好玩的,總是下意識地衝向春暖閣,跑了一段路之後,才想起他姐姐已經不住那了,神色頓時蔫巴巴的,我瞧著都心疼。”文氏的神情頗為無奈。
“一開始是這樣的,過幾天就好了。過些日子,族學那邊的房子修整完畢,把瀚哥兒也送去吧。他在那交到了玩伴兒,就不會老想著找我了,搞不好過段時
間還會忘了我這個姐姐呢。”最後一句,謝意馨玩笑似的說出來。
聞言,一直安靜的瀚哥兒停住腳步,生氣地說了一句,“胡說,瀚哥兒才不會忘了姐姐!”
謝意馨摸了摸他的頭,笑著安撫,“好好,是姐姐說錯話了,瀚哥兒才不會忘了姐姐呢。”
瀚哥兒沒繼續生氣,卻也沒作聲,心底打定了主意,一定不會忘了姐姐的,他們說的都不算。
想到謝意馨剛才的話,文氏有點猶豫,“其實這事你父親也和我提過,你祖父也是讚成的。隻是我覺得一個夫子教著一大群孩子,能照顧得過來嗎?不若瀚哥兒在家請的先生,一對一地教吧?”多請夫子而已,他們謝家又不是請不起,有必要讓兒子去和本家的那些孩子擠嗎?倒不是她瞧不起本家的那些孩子,而是瀚哥兒是她膝下唯一的一點血脈,她總希望能給他最好的東西。
“母親好糊塗,你要是這樣做,才是耽誤了瀚哥兒。你想想,能被咱們謝家請來的夫子,能是庸才嗎?
就算父親肯,祖父也不答應。再說了,我們是什麼樣的人家,詩書禮義春秋,懂就好了。不必像寒門子弟一樣鑽得太精,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上頭,不值得。”
“要知道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家族的繁榮昌盛,絕不是僅僅隻靠一個人的力量。瀚哥兒書讀得再好,也隻是個人的力量,不足以撐起一個家族,即使撐起來了,也會很累。所以他需要幫手,在家呆著是不會有幫手的。”
“而人脈的建立就得打小抓起,老一輩的人脈畢竟是老一輩的,能傳到兒子孫子手上的畢竟少。讓瀚哥兒先上兩三年族學,然後再去官學。孩子小的時候相對單純一些,不比長大後防心重,這個時候建立起交情也容易一些。小時候建立起來的情份,比大了刻意去結交的,要來得深厚。”
她把族人遷過來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讓這些族人對他們謝家這一枝產生一種歸屬感。在這個講究家族力量的時代,沒有家族庇護的人是最沒有根的。
他們這一支給所有謝家的族人提供了這麼一個機會,他們必定心生感激。
什麼樣的人才對家族來說最可靠,除了自家人之外,就是從小被家族培養起來的,接受家族恩惠長大的人,才是最可靠最忠心的。他們這一枝係的子孫去了族學,不隻要是那種高傲蠻橫的人,相對來說都能比較容易的獲得他們的認可及友情,在那裡摔打摔打正好。
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謝意馨看著仰著頭懵懂地看著自己的弟弟,加了一句,“這些話我和母親你說說就行,你就不必刻意去教瀚哥兒了,把他送去這些地方,讓他自己折騰就好。”
前麵文氏隻是心疼孩子,現在謝意馨把其中的道道掰碎了和她說,她才意識到自己差點就害了孩子。
謝意馨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前麵的人聽清楚她的話。
謝家眾人是與有榮焉,難掩驕傲。
而君南夕先是訝異,他還真不知道他的馨兒能想得
那麼深遠,幾乎可以說是給謝家的子孫指出了一條繁榮之路。送孩子去族學官學這些事,許多家族也在做,但總是懵懵懂懂,不知其所以然,多數也隻是為了給孩子找個伴。
隨即,他心中升起一股火熱,如果他們有孩子,在他們的教導下,該會多麼出色啊。不過一想到自己的身體,隨即是一片黯然。
所以的人都靜下來,細想著謝意馨剛才那番話。
就在這時,一道稚嫩的聲音突兀地打破了這一刻的平靜。
“姐姐,他們說,你以後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是嗎?”
此話一出,全場俱靜,前麵的人都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看向後麵。
君南夕心中一痛,一向溫和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無比。
聽瀚哥兒提起孩子,謝意馨失神了,她想起上一世的一雙兒女。
文氏更是大驚失色,“瀚哥兒,誰教你說這些話的?!”這孩子,這種話怎麼能在大廳廣眾之下問出來,這不是給他姐姐難堪嗎?
其他人欲上前,被老爺子攔住了。有些傷,遲早都需要麵對的。
瀚哥兒沒理會旁人,專注而執拗地仰著頭看著她。
怪異壓抑的氣氛讓謝意馨很快地回過神,她垂下頭,與瀚哥兒對視了一會,謝意馨才道,“是的,姐姐以後可能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聽到他姐姐肯定的回答,瀚哥兒的小臉一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