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意馨他們的馬車駛離殷家一大段距離的時候,三聲雷炮響,從殷家的方向傳來,他們似乎還聽見了一道洪亮整齊的痛哭聲。
謝意馨君南夕對視了一眼,殷憲珂去了?
而前方馬車內,一直閉目養神的謝老爺子猛地睜開眼,死了?眼中竟然平靜得很,沒有太多的興奮。
然後他閉上眼,淡淡地說了句,“去了也好。”
次日,傳來了殷泰淵在獄中身亡的以及被流放的殷家族人已被押解出了京城地界的消息。
半月後更是傳來殷家一眾遇上狼群,所有人屍首異處的消息。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賀冬來彙報前一個消息的時候,謝意馨正在教小十一寫字,聞言手一頓。她祖父真是厲害,一出手,便一舉定乾坤,讓殷家沒了翻身的可能。
原本君南夕也坐在一旁處理公務的,這會也擱下了筆,走了過來,“明天要不要回娘家看看?”
謝意馨明白其實君南夕也有點好奇昨天的事的真相,不過她歪著頭想了想,說道,“還是不要了。”有些事情隻可意會,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殷家倒台,正是他們該低調的時候。他們一回去,娘家肯定又是烹牛宰羊的招待他們夫妻倆人,落在彆人眼中,指不定會被編排成什麼樣呢。況且昨晚他們才見過,也不是很想念。
君南夕不是那種好奇心重的人,剛才之所有會提出這個提議,不過是因為謝意馨的關係罷了。謝持禮是她的祖父,連帶著被他愛屋及屋地關心了一下。後來謝意馨說不要回去,他也僅是點頭明白此事到此為止。
時光荏苒,轉眼就到了九月中旬,謝意馨讓人種在京郊的棉花已經可以收獲了。謝家那邊派人來報的時候,謝意馨見君南夕露出感興趣的眼神,而小十一也是仰著小臉蛋滿臉向往地看著她時,想了想最近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得坐鎮府中,便和君南夕商量去那住一段時間也不錯。
君南夕沒多想,就答應了。
次日,他們就到了京郊。
略作休整之後,他們就到了謝氏族人的居住地。
前段時間翼州地動時,搬遷至京城的人知道這一片住的是持禮公的族人之後,不少人慕名而來,就在他們這一片買了地,緊挨著建了房,不走了。
於是,附近的人給住在這一片的謝氏一族起了個名字叫謝家莊。如今的村長便是當初帶著幾個年輕人隨謝老爺子進京考察的十七叔公,這位曾在謝家大宅裡住過,為人也通情達理,是個極好的長輩。
謝意馨一行人來到謝家莊的時候,村長十七叔正領著一群人站在那,明顯是等他們。
見到他們,一番參拜之後,十七叔就由著一個青壯年攙扶著上前,笑眯眯地說道,“晉王,晉王妃,你們可算到了,還挺早的,不過有人比你們更早呢。”
謝意馨注意到十七叔的態度親近中帶著恭敬,分寸拿捏得很好。不由得暗中點了點頭,臉上笑道,“還有人比我更早?不會是我祖父他們也來了吧?”
“正是呢,他們比你們早來了半個時辰左右,此刻正在屋裡歇腳呢。”十七叔一邊說,一邊領著他們往裡走。
謝意馨一邊聊著,一邊分神注意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周嬤嬤正領著王府的下人們給謝家莊的族人分發禮物呢。東西不多,但分得的人莫不是興高采烈的。
十七叔就笑看著,也不說話。
到了她娘家在這邊修的莊子,發現她娘家老一輩和孩子們都來了,屋裡熱鬨著呢。
翰哥兒許久不見,倒是穩重了許多,此時正坐在那抿著嘴兒笑呢。見到她眼睛一亮,卻不會像以前一樣炮彈似地衝過來了。
這讓謝意馨點了點頭,這孩子已經開始學會克製了,不由得誇了他幾句。
翰哥兒得了誇獎,笑得眯了眼。
謝意馨進來後,她祖母看著跟在她身後的十一皇子,又掃了她孫女的肚子一眼,忍不住轉過臉,輕輕歎了口氣。
謝意馨當沒發現,人老了,有些觀念就越看重了,人也變得越發地愛操心了。彆理那麼多就是,況且這事也是急不來的。
她祖父見人齊了,讓謝意馨他們各喝了一杯水之後,就欲去棉花地裡看棉花了。這樣子性急,被她祖母笑著調侃了幾句。不過她祖母年紀大了,也不覺得田間有什麼好看的,便沒有隨他們出來。
謝意馨一行人由十七叔等人領著,慢慢向棉花地走去。此時,秋風送爽,田野裡到處都是金黃一片,人們的臉上洋溢著一股豐收的喜悅。走在田間的謝意馨幾人,也被感染了,心情不由得鬆快了幾分。
快到棉花地時,謝意馨遠遠發現,原本綠油同的棉花株都變得半乾了,不複往日的綠意,雪白的絮團兒膨脹著擠在枝頭,胖娃娃似的迎風搖曳著。
謝意馨他們到時,族中的青壯年都集中到了棉花地,棉花地旁邊還站著一些婦孺。這回收棉花的事,謝意馨他們很重視,村長也很重視,所以來乾活的人全是青壯年。
謝意馨與君南夕扶著謝老爺子走過來時,大家都用恭敬而孺慕的眼神看著他們。
如果不是持禮公這一支,他們哪有那麼好運啊。在此次地動之中,雖然因為朝庭的原因不會有性命危險,但沒點損失那是不可能的。
正因為他們,所有人才不會倉皇地搬離故土,看看有些至今仍然顛沛流離的人,他們真的很有感觸。雖然朝庭會發放一些救濟款,但要重建家園,哪家不得掏出老底來啊。
哪像他們現在這般,占據著京郊這一片肥美的土地,孩子又上了族學受著良好的教育,可以說安居樂業也不為過。後麵搬來住在他們旁邊的人就常常對他們能幸運地逃過地動一劫並且在京郊這一片置下那麼大的產業羨慕不已。
這一切,都是持禮公一支給他們帶來的。真的是有對比,才有優越感和幸福感。所以他們也是真的感激,時常叮嚀孩子,要努力,要出人頭地,為族人爭光,彆給持禮公抹黑。
謝意馨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和她祖父及君南夕一起朝他們點頭致意。其實,這樣的目光雖然肉麻但看多了就覺得還好,一個家族中,確實需要一個向心力來凝聚一群人,被崇拜。這樣的一個家族才會走得遠。隻要自己足夠清醒,不迷失在這樣的目光之中就好。
到了田間,她祖父略說了兩句話,便讓他們開始采摘棉花。等男人們都散到田間後,君南夕攙著她祖父與十七叔公去了一邊。
謝意馨微微一笑,男人們的事,有時候需要男人們去溝通,她在場反而不好說話,而且她不想摻和太多。於是便和小十一一道,朝田邊的女人堆走去。
女人們看她走過來了,都紛紛站好。
一番閒聊,謝意馨與她們慢慢在田邊走著。而小十一則和翰哥兒一道跟著莊裡的孩子在不遠處的地裡窯紅薯花生。
“十七叔婆,今年這棉花種得好哇,收成不但不比去年的差,似乎還更好了?”謝意馨這話倒不是恭維
人的假話。
得了誇獎,十七叔公笑得合不攏嘴,微陀的背也挺直了,“哪裡,都是晉王妃教得好,這些棉花全是按照先前晉王妃教的法子種植的,飼弄它們的都是種地的老把式了。而且這棉花連種了兩年,倒也咂摸出一點經驗來了。”
“十七叔婆,不必謙虛。法子再好人不儘心的話,莊稼也長不好。我看得出來,這片棉花能有這麼高的產量,你們一定是用了心的。”
其實采摘棉花的活是很枯燥的,隻走了一會,謝意馨便和那些女人們坐在樹底下休息去了。
而她祖父再怎麼身強體健也是七十大幾的老人了,在田裡走了沒多久便累了。一行人便回到了莊子裡。
期間遇上了金家派來送禮的下人,她表哥前段時間成了親。表嫂不是京城本地人,剛陪表嫂回了一趟娘家,帶回了一些特產,就每家都送了一些。送到晉王府的時候得知他們夫婦來了京郊的莊子,因為有一些是吃食,新鮮著吃味道才好,就命人折了個彎送來了
。
如此,謝意馨不免問起了金從卿的身體情況。送禮的人算是金家的心腹下人了,知道的事也多一些,提起金從卿的病,臉上也難免憂慮。又略說了幾句話,謝意馨便讓周嬤嬤親自招待了,而她則陷入了沉思。
先前她就說過,要幫她表哥從殷慈墨那拿到那張治哮喘的秘方的。隻是距離殷慈墨主動拿出那藥方的時間還有好幾年,太久了,她等不了。
上一世,殷慈墨拿出這張根治哮喘偏方的原因是因為她需要拉攏永寧侯,而永寧侯沒彆的弱點,唯一的兒子戰死了,除了膝下一個當寶貝疙瘩的孫子。
永寧侯的孫子打小就患了嚴重的哮喘,看了許多名醫都治不好,每天都拿藥當飯吃,吊著一條小命。殷慈墨的做法很對症下藥,治好了永寧侯孫子的病,永寧侯自然就聽了她的差遣。如今,永寧侯的孫子才出世不久,距離殷慈墨拿出藥方的時間還有四五年,謝意馨等不了了,金從卿也等不了。
謝意馨暗自琢磨,先前安排的那個人時機已成熟,
是時候了。
“回頭告訴你哥哥,是時候讓那個人動手了。”謝意馨對春雪說了一句。
春雪意會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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薊江看完手中的信,才歎息般地將手中的信就著火折子燒掉,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