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鎖了我的門(1 / 2)

一大早,張霖去喂完豬回來,就見大哥正在院子裡拿一個錘子在一堆木頭堆裡敲敲打打。等他在灶上燒完水出來,大哥腳下散落的木頭已經被他組合到一起,變成了兩扇木窗戶。

他叼著煙,三兩下就把衝涼房的窗戶裝上了。

陳素嫻把一隻抱窩的母雞抓住了拴在電視杆上,她朝大哥嘮叨:“你費這勁乾嘛,不是叫你要去村長家幫忙的,你怎麼還沒去。”

大哥隨口答:“晚點再去。”

這個村裡的規矩是這樣的,誰家要是做酒席,每家至少要出一個人去幫忙。一般都是婦女去,或者兩口子一起去。但是陳素嫻曆來跟李曉雲不和,兩人在路上遇見了都當對方是空氣。更彆說是去她家了,而簡誌華他除了喝酒賭博對這些事更是漠不關心的,現在還在屋裡

睡大覺呢,不到下午不會起。

所以陳素嫻隻好讓大哥去。

大哥吃完早飯,就去秋生家了。張霖坐在屋簷下的陰涼處摘花生,相比其他的農活,摘花生是他比較喜歡乾的。他把幾顆花生苗一起在地上摔摔,把粘在花生上的泥巴摔乾淨。然後手腳麻利地把花生一顆顆扯下來丟到框子裡。摘一會就挑幾顆花生剝了吃,新鮮的花生有股清甜味,脆脆的很好吃。

有風吹著,倒不是太熱。幾隻雞在旁邊啄食,咯咯叫著。一隻公雞追著母雞跑,彩色長尾巴大公雞跑的很快一把啄住一隻母雞頭頂的雞毛就要往它身上爬,張霖一邊乾活一邊吃,看公雞母雞打架,感覺很新鮮。

院子的木門吱呀一聲,張霖扭頭看,是三哥從工地回來了。

三哥進來以後朝身後道:“進來吧。”

幾個和三哥差不多年紀的人,三女一男,一邊笑著說話一邊走了進來。三哥到井邊去洗手洗腳,那四人打量著這小院子,看到了在牆角下坐著摘花生的張霖。

那男的溫和地朝他笑笑,“簡棋,這是你妹妹?”

三哥洗完手腳,又拿涼水搓了搓臉,“不是,是弟弟。”

男的驚訝,“你弟弟長得好秀氣。”就是身上有些臟兮兮的。

三哥‘嗯’了一聲,“你們要進去坐嗎?”

其中一個穿白裙子的女的說,“當然要啊,原來你們家跟璐璐家離的這麼近啊。”

三哥不置可否。

張霖看出來了,這幾人估計是三哥的同學。四人穿衣打扮都很體麵的樣子,應該是鎮上的。

張霖不摘花生了,跟著他們進了屋。屋裡幾隻雞正在桌子下麵乘涼,被三哥一踹桌角,咯咯逃竄出去了。四人看著滿地是雞屎的堂屋有點傻眼的樣子。三哥把幾張椅子拖過來,“坐吧。”

四人小心地在雞屎的空隙中落座。很拘束地打量臟亂破舊的屋子。

七妹頂著一頭亂發從房裡出來,她剛睡醒。站在房門口盯著幾個女同學身上的裙子移不開眼。

三哥見他們眼神詢問,很不耐煩地介紹:“這是最小的妹妹。”

一個碎花裙女生驚訝問:“你一共有幾兄妹啊?”

三哥在櫃子裡翻出來幾個杯子,拿鴨嘴壺給幾人倒水。他說:“7個。”

四人同時沉默了。

沒過一會,陳素嫻從外麵進屋。得知是三哥的同學,很客氣地寒暄:“坐吧、坐吧,彆客氣。”她說著看到四人手裡端著的都是白開水,衝三哥道:“這大熱天的,給你同學衝點蜂蜜水吧。”

三哥雙手抱胸,很不耐煩:“媽,他們一會就走了。”

幾人儘管都習慣了簡棋的冷漠,還是被他這類似趕客的話搞的有點不好意思。他們本來是去陳璐家的,半路遇到了簡棋,就想進來坐坐。從前都知道班長家的條件很一般,沒想到見到的比想象的更加不堪。

而在張霖看來,三哥對他同學的態度,算得上是頂好的了,畢竟三哥是除了四哥對誰都冷漠。沒把人趕走算不錯了。

張霖回了房,問77:“我四哥在嗎?”

四哥的身影在虛空中慢慢顯現,“小六,你找我。”

張霖說:“四哥,你同學來了,你要不要出去坐坐。”張霖是想,四哥天天自己呆著,不是看就是發呆,應該挺無聊的。

四哥眼睛裡有了點光彩,“我出不去這個房間。”

張霖想了想:“你試試抓著我的肩膀,能不能出來。”

四哥就抓著他的肩膀,張霖出來了,四哥還跟在他身後沒消失。張霖到了堂屋,搬了兩張凳子,坐在他們旁邊,他在心裡跟四哥說:“你也坐吧,抓著我肩膀就好。”

四哥就在旁邊坐了下來。對他幾個同學的聊天很感興趣的樣子。

三哥瞥了張霖一眼,又移開了視線,對他這個弟弟的行為舉止不以為意。

四哥認真地去看幾位同學,最後視線才落到三哥身上:“小棋怎麼瘦了。”

四哥和三哥小時候開始都叫對方名字的,從不喊哥哥弟弟,說起來三哥比四哥大兩歲,但是日常裡,三哥隻聽四哥的話,顯得成熟冷靜的四哥才像是他哥哥似的。

張霖說:“沒有吧。”在張霖眼裡,三哥高大健壯的像一頭牛。

四哥說:“胡子也不刮,身上怎麼都是泥啊。”

張霖為三哥解釋:“三哥在工地乾活,身上有泥很正常。”

四哥皺皺眉,說哦。

四人正在聊著高考成績的事情,三哥自然插不上話,也沒興趣插話。這時,陳璐來了,“我說你們怎麼那麼久都不到呢,原來在這。”

她笑意盈盈地進來,見著張霖身邊的空椅子,正想坐下。

張霖趕緊站起來,“陳璐姐,你坐我這吧。”

張霖又拿了一張椅子,重新坐下來。正大光明地聽他們聊天。

他們說起隔壁班的誰誰是年級第一,白裙子女生歎了一口氣:“要是班長沒出事,年級第一也輪不到他。”

提到了四哥,氣氛突然沉悶下來。眾人的表情裡有難過,有惋惜。

男同學沉痛地說:“班長真傻,為什麼要自殺。可以複讀的。”

三哥臉色突然沉了下來,自從四哥過世以後他一直這樣,也唯有四哥可以牽動他的情緒了。陳璐站起身道:“不談這些傷心的事了,上我家去坐坐吧,晚點要吃中飯了。”她說著去看三哥,“棋哥,你也上我家去唄。”

三哥說:“不了。”

等大家都從家裡出去了,張霖見四哥還怔怔地坐在椅子上。

四哥還維持著一隻手搭在張霖肩膀上的姿勢,他扭頭麵對張霖:“小六,他說的對,我也認為我自己就算再難過,也不至於去自殺。”

張霖說:“鎮上的警察說你是跳到河裡自殺了。”

四哥搖搖頭,“我沒這麼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