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聞餘微微頷首。
宋寧不疾不徐地道:“死者男性,年紀十八到二十二歲,死亡時間約一個時辰。”
“死者左眼角有輕微皮下出血,左側鼻翼略有片狀表皮脫落。”
沈聞餘一怔,驚詫地看著她。
周圍本還是嘈雜的,但在她開口念報的時候,瞬間安靜了。
劉楊氏驚地捂住嘴,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繼續。”宋寧解開死者的衣領,將他頭顱翻向右側,“記,死者左側耳骨表皮脫落伴有皮下出血。”
“死者後腦有舊傷留疤。”
“下巴有弧形抓撓指痕。”她放下死者的頭,手摁在脖頸處,接著道,“脖頸左側有皮下出血點。”
豔陽之下,無一遮掩陰暗之處,銅雀街上幾百數雙眼睛落在宋寧的身上、手上,隨著她手的動作,引起一陣細小的驚呼聲,隨即又歸於平靜。
仿若炙熱夏天帶來的一陣清風,從臉上刮過,讓人神思清明心神會聚。
遙遠的江邊垂柳上傳來的鳥雀叫聲,平時都是悅耳動聽的,可此刻,卻覺得吵鬨煩躁,遮著了宋寧並不高的聲音。
宋寧拿起死者的右手:“食、中、小指的指掌關節表皮脫落伴有皮下出血點。”
“前胸及肩表麵無傷。”宋寧將死者的衣襟解開,脫掉了上衣,手指輕摁壓雙側肋骨,“左則第十根肋骨骨折。”
“腹部有明顯弧形、皮下出血。”
沈聞餘微微頓住,接著往下記錄。
她摁了摁死者的腹部,微微一頓,接著往下:“死者左腿筋骨存有舊傷。”
這話一說,四周又出現了議論聲,那位一直站在旁邊看著的大夫,冷笑一聲:“姑娘氣勢如此之足,查出了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宋寧掃他一眼,不急不慢地道:“死者今年二十左右,家境一般,曾讀過書,他兒時曾從高處跌落,養傷許久。”
“六個時辰內,死者曾和人發生過爭執,並拳腳相加有過鬥毆。”
她說完,那大夫譏諷道:“你若說他從高處跌落也罷,可你如何得出她家境不好的?”
“因為這裡,”她展示死者左手食指,“食指上有刀割的細小舊疤四條,右手手心有握筆的繭子但也有乾粗活的痕跡。”
食指一條疤可能是意外,可四條相似細疤,多數是割草或其他農作物所傷。
“尋常讀書人,皆是被家裡人珍之重之,但凡有能力,都不會舍得讓他們做粗活。可此人指節粗大有繭,可見家中情況實在不好,他不得不讀書之餘出去乾活。”
她話落,立刻有人讚同道:“這話說的有道理,我爹娘再累都不會讓我放了書去乾活。”
“
這個說法很有道理。”有人附和。
那大夫還要再說,旁邊有人打斷他,沒好氣道:“你是大夫又不懂這些,不要亂插嘴。”又道,“阿寧,你接著查。”
那大夫嘴角直抖,臉色難看至極。
那邊,紫衣男子哼了一聲,推著餘榮,道:“舅爺就不該聽她說這些廢話,說什麼宿玉家裡窮,說什麼舊傷新傷的,這些東西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我看,她根本就是在幫她鄰居……保不齊還是她家裡人脫罪的。”
餘榮沒想到這一層,眼睛一瞪,看向宋寧問道:“你到底查出來沒有,宿玉不是車子撞死的到底怎麼死的?”
宋寧用手帕擦了擦手,走到餘榮麵前,問道:“餘舅爺,可否再回答我幾個問題?”
“又問?說!”
宋寧頷首:“請問,死者宿玉子夜過後和誰有過鬥毆打架的事?”
“不知道。”餘榮問紫衣小哥,“葉蘊,宿玉和誰打架了?”
葉蘊搖頭:“我哪知道呢,又不是天天和他在一起。”
“還有一問,死者今日可曾喊過肚子?”
餘榮點頭:“他就是因為肚子疼,才走在最後麵的。我剛準備帶她去醫館,誰知道出了這事。”
宋寧頷首。
餘榮很不耐煩:“你問這麼多,他到底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