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在江邊抄水洗了手臉,上來和金廣予打招呼:“金管事。”
金廣予很吃驚地看著宋寧,就見她上身衣服紮在褲腰裡,褲子的膝蓋上都是泥。
像是從泥裡爬過似的。
她衝著他一笑,笑容在這傍晚尤顯得磊落颯爽:“正好路過,再來看一看。”
“宋姑娘還在查嗎,真是辛苦了。”金廣予沒理由拒絕她,將她引到門內,問道,“宋姑娘做什麼去了,這一身的泥灰。”
宋寧並不打算收拾自己衣服,用帕子擦了一把臉,笑著道:“我剛從婁府的彆院過來,把身上弄臟了,讓您見笑了。”
金廣予微微一愣:“這有何可笑的,敬佩宋姑娘認真才是真的。”
宋寧哈哈一笑,進了門內,路過茶水房的時候腳步一頓:“這是吳子毅的房間嗎?”
“是啊,他走了以後房間就空著的,宋姑娘要進去看看嗎?”
宋寧望著他,金廣予頓時笑著做了請的手勢,給她開了門。
房間不大,裡麵歸置的很乾淨齊全,床上就隻有木板連被褥都沒有了。
已經沒有上一任主人的痕跡了。
“多謝了。”宋寧退了出來,金廣予重新關門,道,“這孩子人老實,也不知道為什麼鬼迷心竅了。”
宋寧視線一轉,落在正對著斜對麵的花壇上。
胡府側門,過了影壁就是花壇,過了半月門更是桃紅柳綠姹紫嫣紅。
“這種的什麼花?”宋寧道,“怎麼沒有開花?”
她今天來回走動,還沒有注意到花壇裡種著花。不過,也可能是因為沒有開花不引人注意的緣故。
“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正想請先生抽空來看一看呢。”金廣予道。
一株如此普通的木芙蓉而已,就算不管它,它也能成活的。
“這新栽種的吧?”宋寧撥了撥土,金廣予嗬嗬一笑,道,“這一株長這麼高大了,不會是新種的。我記得應該是前年了移栽到這裡的。”
宋寧點頭道:“明白了!”
“宋姑娘不進去?”金廣予問道。
“進,進!”宋寧去胡清遠的草堂。
此刻草堂的書房內,胡清遠、雲燕、蘇墨如、馬學武以及婁明宇和竇蕊都在。
竇蕊道:“父親昨天收到消息,說朝廷派來保寧的欽差四月就出發了,早就入川了。”
“和金遼談崩的事也不過年初吧,四月朝廷就讓欽差出發了?”婁明宇覺得狐疑。
朝廷這次很重視征兵的事,也下達了文書告知竇萬釗,說會派欽差來保寧幫助征兵調糧的事,但文書送到保寧知府衙門,就七八天前的事。
無論是知府衙門
還是縣衙都還沒動手開始準備。
可欽差都快到了,這太蹊蹺了。
“那這欽差走的也太慢了些,”雲燕一臉的狐疑,就算坐馬車,兩個半月也足夠了吧,“居然走了四個月!”
竇蕊低聲道:“我爹昨天派人去打探了,他懷疑來的是哪位皇子,否則不會有這麼大的排場。”
“皇子?”胡清遠蹙眉,聖上一共娶過兩位皇後,後宮妃位也是滿的,所以在曆朝曆代,聖上生的兒子是最多的,足足有十個。
但如今活著的還在世上的,就隻有四位。
嫡長子是太子,六皇子是皇貴妃所生,七皇子是淑妃娘娘所生,最後一位則是十皇子,是第二位皇後娘娘所出。
太子輔政已有多年,其他三位皇子還沒封王封地,一直住在京城。
六皇子在宗人府領了差事,七皇子則喜園林,整日醉心於此,一年見不著他幾麵。
到是十皇子在京城赫赫有名,不是他能力不凡,亦非他平易近人。
恰恰相反,十皇子為人挑剔、睚眥必報、最出名的則是,他的揮霍無度。
三年前,曾有禦史寫奏疏彈劾十皇子驕奢,第二天,這位禦史就拖著三斤中的大金鏈子,左手寶石右手玉如意,站在金鑾殿上高歌有錢好。
此事,聖上隻輕飄飄地訓斥了一句,說確實浪費,然後將鏈子寶石沒收了。
此後,就再沒有人敢彈劾十皇子奢華。
“難道是六皇子來保寧了?”胡清遠說完,又覺得不應該,六皇子來保寧不該走四個月還沒到,可也不可能是太子,太子若來,必定會寫信告訴他。
七皇子?
“我爹思來想去,覺得可能是七皇子,所以這兩天已經開始準備行宮了。”
胡清遠點了點頭:“那隻可能是七皇子了。”
十皇子不喜十殿下這個稱呼,所以在京城人人尊稱他十爺。
十爺那麼講究享受的人,怎麼可能千裡迢迢來川地征兵?
“得虧不是,否則保寧就不安生了!”蘇墨如嗤笑一聲道。
胡清遠搖頭:“休要胡言!”
“但是關於行宮的布置……”竇蕊說了一半,忽然看到院內走進來兩人,她微微一怔。
宋寧笑盈盈走進來,衝著各位一行禮,道:“又見麵了,我從對岸過來,順道過來辦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