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望著一桌子的菜,揚眉看著白嬌嬌:“郡主自己做的?”
“嗯。”白嬌嬌揮了揮自己白嫩嫩的手,“你看看,我的手都凍紅了。”
宋寧感激不已:“真是辛苦郡主了,家中有廚娘,您不用這麼費神。”
“那不行,你救了我,我要感謝你。”白嬌嬌道,“這一頓飯,就是我的謝禮。不過你現在不能吃,我父王馬上就到,你正好陪他喝一杯,翁婿二人多交流感情。”
宋寧嗬嗬笑著:“我、我去換衣服,順便等王爺。”她去書房,白嬌嬌盯著她一臉的古怪,“你為什麼去書房?”
“不能在郡主麵前脫衣服啊。”宋寧小跑著,走了。
白嬌嬌哦了一聲,想到新婚夜那天的噩夢,覺得宋寧說的有道理。
宋寧把門鎖死了,鬆了口氣。
都怪趙熠,好死不死非把白嬌嬌送回來。
請神容易送神難。
還耽誤人小姑娘的大好年華。
宋寧將趙熾給她的手諭拿出來,又讀了一遍,她沉著臉盤腿坐在炕上,設想往後的路。
她其實沒有細細去想過。
在今天以前她都覺得許多事和她無關,隻要她能護著楊氏和魯苗苗一家子人就行了,彆人的生死關她什麼事呢?
可當今天真的意識到的時候,她確信她不能灑脫。
宋世柏和宋世青多可愛啊,因為怕她,垂著頭站在路邊上,以為她走遠了就悄悄的議論。
不曾說她的壞話,更連對宋世安都沒有過多的埋怨。
……傾巢之下,他們能活嗎?她想到了竇驊。
竇驊有罪嗎,當然有,他出生在竇府享受了父輩給他的榮華,那就是原罪。
可他無辜嗎?也是無辜的,他縱然渾了一些,可卻沒有殺人放火欺壓鄉鄰,卻成竇萬釗的從犯……
如果宋府的欺君甚至叛國之罪坐實,又有多少像竇驊這樣的孩子呢?
宋寧歎了口氣,將手諭收起來:“我可真是太善良了。”
“為國為民為天下,天即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啊。”
“老天讓我來這裡,不是做公主女帝的,也得是拯救蒼生的,我就是……”
她想了想形容詞:“我就是救世主啊。”
想到這裡,她徒然增添了責任感和榮耀感:“天下蒼生放心,我一定努力當官,努力做大坐穩。”
趁著豪氣在胸,她給沈聞餘寫了一封,信中邀請他去濟南府衙找她。
夾著信她去了外院。
沒到宋元時的院子,就聽到了古琴聲,她不大會欣賞這些,但總體來說,很悅耳動聽。
基本能感受得到,彈琴的人此刻的心情,不大好。
她走到院子裡,琴聲停了,書房的門打開,宋元時穿著一件鬆鬆垮垮的半舊的灰白色長衫,頭發鬆散地束在肩上,清清冷冷地看著她。
“好啊,”宋寧揮了揮手裡的信,“有沒有辦法送信去閬中?”
她還是要低調一些,不好直接送信去。
“有,走兵部的驛站,半個月能送到。”宋元時伸出手,“我幫你送去。”
宋寧將信遞給他。
信裡的內容沒什麼,所以就算宋元時拆開看了,她也不在乎。
可仿佛看出她所想,宋元時解釋道:“放心吧,我不會拆開你的信。”
“哈,誤會誤會。”宋寧揮了揮手,“我回去吃飯了,再會再會。”
她說著走了。
宋元時捏著信在院子立了一刻,就回到書房換了衣服,去給她送信。
宋寧這邊,白勝來了。
“翁婿”兩人沒敢敞開喝,主要是菜太難吃了。
齁鹹齁鹹,可見宋府的闊綽,吃鹽自由。
“父王,今晚是我親自下廚的,這是您最愛吃的燉老鵝,您嘗嘗。”
宋寧孝順地給白勝夾了鵝腿。
女兒做菜女婿夾菜,白勝幸福的哈哈大笑:“哎呦,嬌嬌也會做飯了。成親嫁人就是不一……”白勝一塊鵝肉嚼了一口,變了臉色,“丫頭,你這、鹽是偷來的嗎?”
他又懷疑地看向宋寧,懷疑她的用意。
“不可能!”白嬌嬌吃了一口,吐了。
“那也得吃。”白嬌嬌道,“打盆水你們涮一涮再吃。”
白勝和宋寧對視一眼,宋寧道:“我陪您喝酒,喝了酒吃菜味道就更好了。”
白勝哈哈大笑,他是真的喜歡這個女婿。
“現在看你真是越看越順眼,這主要源於,我對你的印象太差了,如今一看,你居然比我想的好多了,就覺得是驚喜啊。”
“王爺,您這樣說真的是太傷我的心了,您稍微委婉點呢?”
白勝擺手:“委婉是不可能,我這輩子就不認識委婉這個字。”
宋寧愕然,用筷子沾著酒再桌子上,寫出了這兩字。
白勝使勁擦桌子:“我不看我不看。”
“任性哦。”宋寧道。
白勝哈哈大笑:“氣死老子了。”他說著忽然想到一件事,“說起來,咱們的輩分有點亂。”
宋寧不解,望著他。
“你外祖父隨正,當年是我的兄弟,我和他雖不是每年都能見到,但隻要見到,我們必定喝上三天三夜。”白勝道,“他怎麼也想不到,你會做了我女婿!”
延慶道戍邊,他當年和隨正一南一北。
白勝把酒潑在地上:“你外祖父是個英雄,真正的英雄。昨天我看你,就有你外祖父的幾分氣概。”
宋寧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起隨正,她聽的興致勃勃:“他是怎麼去的?”
白勝猛喝了一杯酒:“城外來兵了,他帶人追出去,兩百人,一個沒回來。”
“我趕到的時候,都已經燒了,骨灰往京裡送呢。”
“當時正是十月,西北漫天飛雪,我在官道上整整站了一天!從今以後,延慶道上,再沒有人能和我呼應了、沒有人和我一喝三日、再沒有人能指著我鼻子罵我草包、再沒有隨正!”
白勝說著,抹了一把臉,猛喝酒。
宋寧歎了口氣,也覺得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