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沒有人看守。
少年們壓低了聲音說話。
有人罵了一句:“狗雜種!”
“居然問上課學的什麼,太賊了。”
有人附和:“怎麼辦,那狗官這麼一問,咱們回答的不一樣,就等於暴露了。”
“不會,最多就是上課沒有認真聽。”那少年道。
但說完了還是又罵了一句,他以為要問的都預料到了,可沒有想到,他們背書一樣統一的口徑,居然一個沒問。
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你完全想不到他要乾什麼。
“你們看,薛院長又被請去了。”
“沒事,他什麼都查不到。就算懷疑又怎麼樣,他沒有證據。他連張清鬆是意外還是被殺都查不出來。”
林從彪都沒有查出來,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狗官,能查出什麼來?
宋寧讓薛因將學生的花名冊拿來了。
所有的學生,家庭背景都在上麵寫的清清楚楚。
有官員背景的四位。
做買賣有錢的有十四個。
常春和黃賢東都在有錢人之列。
胡誌安和孫樂陽則是官家。胡誌安的伯父在戶部掌管軍餉,整個山東布政使司的軍餉都歸他祖父管,他的父親也因為這層關係,如今在山東都司衙門裡領了差事,雖是濁流,可卻享有實權。
最重要的,去年他的姐姐進了太子府,當時雖位卑,可現在卻已是婕妤,據說孝期過去後,趙熾已經臨幸了三次。
懷上龍嗣指日可待。
胡府未來不可估量。
孫樂陽的家裡,則是祖父和舅舅都在京中為官,一位在禮部任員外郎,一位在鑄印局任職,雖不算高官,可在濟南府也是書香門第,底蘊厚實。
其他的,一位則是程之的外甥,邱華章的兒子邱明文,在甲班,宋寧剛才問過話,少年胖胖的,至少比他爹和舅舅看上去老實一點。
最後一位,是書院一位先生的孫子,他的父親外放江西,但這位分在丙班,沈聞餘說著孩子有些大舌頭,大約是和做官無緣,家裡人不管,就顯得很懶散。
“看出了什麼?”烏憲也跟著翻看著,麻六也喬四也跟著看。
宋寧道:“男孩子之間的懼怕和震懾很簡單,打他打怕了就行。”
為什麼不是欽佩?因為無論是誰都無法做到,所有人都欽佩尊敬你到幫你一起撒謊。
“有道理。加上張清鬆身上的傷,這個想法很有說服力。”
“這些人裡,誰有武力值?”
沈聞餘搖頭:“可能就常春和黃賢東個子高點有點蠻力,其他都沒有。”
麻六認同:“沒錯,這些孩子不是太胖就是太虛,沒幾個人學武的。”
“再來一輪。這一次告訴他們張清鬆身上的傷,問他們誰傷的。”宋寧看向外麵,“先喊兩個進來,問過後再放他們回去。”
麻六去隨便挑了兩個甲班的少年。
兩個人站著,緊張不已。
“張清鬆身上都是傷,他的爹娘都不知道,我們懷疑是在書院被人打的,你們覺得被誰打的?”
兩個少年臉一白,搖著頭道:“不、不知道。”
“不是你們?”
兩個少年搖著頭。
宋寧挑了挑眉毛,頷首道:“回去吧。”
兩個少年奪門而出。
回到原來的座位,大家紛紛問他們問了什麼。
他們小聲說了。
所有人麵露緊張。
那人道:“非常肯定的問?”
兩個人少年點頭:“非常肯定的問。”
大家看著他。
那人若有所思。
宋寧這次請的孫樂陽,她笑看著他,問道:“張鬆清身上的傷,是長期遭人淩虐而至,本官認定這個淩虐他的人,就是你們其中某位同窗。”
“你覺得是誰?”
“我、我不知道,我沒有見過有人欺負他。”
宋寧又問:“是不是你?”
孫樂陽臉色一變,搖頭道:“不、不是,我哪能欺負彆人,他比我個子大,他打我差不多。”
“除非你提供一個懷疑對象,否則本官就懷疑你。”
孫樂陽覺得,宋寧是他見過的當官的人裡,最難應付的一個,她不按牌理出牌,你根本不知道她接下來會怎麼做。
不單他,就連宋元時和沈聞餘他們,也不知道。
“常、常春!”孫樂陽道。
宋寧頷首,果然放他出去:“你的椅子搬回教室了,你回去吧。”
孫樂陽回教室。
接下來又是一輪,甲班所有人都說常春。
宋寧看著最後進來的常春,道:“……他們都說是你打的張清鬆。”
常春垂著頭,道:“是,是我打他的。”
“那人也是殺的嗎?”
常春猛然抬頭看著她。
“兩個相關聯,這點你不會不知道吧?”宋寧道,“殺人犯,什麼罪名,要本官給你普及嗎?”
常春吼道:“我、我就打他了,我沒殺他,他、他自己失足摔死的。”
“不,他是被人殺了。”
宋寧看著他。
常春搖著頭,麵色如金紙一般,整個人都在劇烈的發抖,語無倫次:“沒、不會、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