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朝草棚看著,既想看又不敢。
平元元年正月二十七,濟南府推官宋世安,開啟了仵作一行新驗屍之法的裡程碑。
剖腹驗屍。
往後每一年,所有入行的仵作,學習剖腹驗屍的時候,師父都會繪聲繪色的,將今天這一場驗屍說給徒弟聽。
林從彪直直看著棚子裡,在他的位置,能清晰看到宋寧在乾什麼。
剖開腹部,一個一個臟器被取出來。
血腥和臭氣飄散。
有人乾嘔。
有無數人趕過來,想要見證這第一次。
城中也早就沸反盈天的在在議論。
“開腹,能查出什麼?”有人不懂,發出提問。
這是許多人的問題,包括趙熠、宋元時、沈聞餘……
外麵查不出來,裡麵能查到什麼?
“會不會是死因?”有人小心翼翼回複,林從彪回道,“死因就是失血而死,沒有彆的,我敢拿我性命擔保。”
大家看了一眼林從彪,又道:“我還以為是查有沒有中毒。”
“不是死因,那還能查什麼?”
此刻,棚子裡宋寧已經在切一個器臟,一邊手裡不停一邊對麻六道:“取個乾淨的盆或者容器都可以。”
“大人沒有帶盆,甕行嗎?”
“等等!”宋寧聲音提高了一些,大家也屏住了呼吸,一是緊張,而則是氣味太讓人難受了。
閉著眼睛的趙熠,看向棚子,他這個方向看不到裡麵的場景,但能看到宋元時正在埋頭記錄。
聽到宋寧道:“奇怪,怎麼會這樣?”
“怎麼了?”宋元時問他。
“不可能啊。”宋寧一聲聲疑惑,又找到一個像腸子又不像的東西翻看,隨即沉聲道,“喬四,去將張氏、肖淩和蘇強帶來!”
她說完,人群驚呼一下。
為什麼請張氏、肖淩和蘇強到這裡來?
是發現什麼了?
“大人、大人學生在這裡。”肖淩在人群應道,“學生很早就到了,大人您有什麼吩咐?”
宋寧沒有出來,而是吩咐道:“那勞駕你等一等,待人到齊了再來說。”
肖淩應是。
人群外,蘇強要走,卻被周圍認識他的人攔住,有人道:“沒聽到嗎,大人讓你進去。”
“就是,大人讓你進去你還想跑,莫不是說人就是你殺的吧?”一位婦人指著蘇強道,“看你就不像好東西,一臉短命相!”
蘇強被罵的綠了臉,瞪向罵他的婦人,等看到那婦人的長相,頓時吞了口水了進了人群。
婦人也悄悄跟著大家給蘇強讓開的通道,進了最裡麵。
先前是擠不進去。
“這些短命鬼,讓你們逞強,王爺應該砍了他們的腦袋。”那婦人道。
旁邊就有人道:“吳林氏,你少說點話,見人就罵,就是個潑婦。”
吳林氏叉腰打算回嘴,想了想這地方不合適,就忍了,憋著聲音道:“等會兒老娘罵死你。”
說著,接著看熱鬨。
喬四騎馬回衙門,將張氏帶來。
張氏一出現,人群中又引起一陣騷動。
吳一山看見她頓時臉色發沉,厭棄地撇過臉。
張氏一次給趙熠、宋寧磕頭,又給吳一山行禮。
吳一山不理她。
張氏沒有辦法,隻好跪在一側聽宋寧吩咐。
肖淩和蘇強也站在一邊。
大家都好奇地看著宋寧,等她說話。
“肯定是查到什麼了,張氏不是凶手?”
“凶手肯定是凶手,但估計隆興達查漏了誰,張氏有同謀。我當時就說了,一個女人沒辦法肢解屍體。”
兩人議論,就聽到對麵一聲吼:“就你們長嘴了,閉嘴,嘚吧嘚吧,還聽不聽大人說話了?”
那兩個人本來也怒,可一看“來將”頓時閉嘴。
安靜下來,宋寧突然問張氏:“當日你們二人鬥嘴的時候,是飯前還是飯後?”
“晚飯嗎?”張氏回道,“正在吃,但他就吃了幾口。”
宋寧問道:“吃的什麼?”
“吃的排骨蓮藕,還有一碟子醃的酸白菜。那天冷,原本想包餃子的,但去遲了隻買到了排骨。”張氏道。
宋寧微微頷首:“當時是幾時?”
“吃飯的時候是酉時七刻,吃了幾口他就走了。”
宋寧頷首,看向肖淩和蘇強:“他幾時和你們見到的?”
肖淩猜測時間:“學生到酒樓的時候是戌時,他說他比學生早點,那應該在酉時七刻左右出門。從他家走到酒樓,走快點,這個時間差不多。”
宋寧看向蘇強,等他說話。
“大人,有什麼問題嗎?”蘇強將視線從屍體上移開,看向宋寧,“小人戌時一刻到的。”
“您莫不是也懷疑小人和張氏合謀殺了吳啟坤嗎?”蘇強開門見山地問道。
宋寧掃了他一眼,並沒有回他的話,而是繼續問道:“晚上在酒館吃的什麼?具體什麼菜,喝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