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華章看著自己的門客將彈劾的奏疏寫好,又捧著細細讀了一遍,擰緊了眉頭:“用詞再犀利一些,不必為他留餘地。”
“若他最後是對的,大人您這個奏疏,倒顯得有些理虧了。”
門客的意思,不給宋推官留餘地,可要給自己留啊。
邱華章看向程之。
“沒有問題,他今天剖腹一點收獲都沒有,說什麼肖淩和蘇強合謀殺吳啟坤。”程之道,“要說蘇強和張氏合謀還像那麼回事,肖淩那人周江查清楚了,沒有動機。”
“那就行。本官要彈劾的也不是這個案子,而是他剖腹驗屍,毀人屍體的事情。”
“剖腹查驗,就是嘩眾取寵。”
程之沒反對。
“這次一定要讓他吃不了兜著走。”邱華章吩咐程之,“你去將死者的父親吳一山找來,讓他也寫一封信,和本官是奏疏一起送到京城。”
程之眼睛一亮,道:“大人這個主意高明。”
程之讓人將吳一山請來,問起宋寧剖腹驗屍的事情,吳一山說著說著便又是心酸難過:“……我家那邊,落地的墳墓不能隨便挖,會禍及子孫。”
“我兒他有後代了,這要是害了孩子可怎麼是好。”
“本官讓人將你這一番話寫成信,一並送到京中,你可願意?”
吳一山一驚:“大人、這……這行嗎?小人人微言輕,恐怕是難起到作用。”
邱華章道:“不會,事情本來會辦,你隻管在信的末尾署名即可。”
吳一山有點猶豫,顯然不大想做這件事,但邱華章在這裡,他又沒有辦法拒絕,隻好應了。
代筆吳一山的信中,先是說了一個老父親如何辛苦的將兒子撫養成人,又為了讓兒子在外五牽掛,就幫兒子撫養一雙兒女,對於老父親來說,兒子吳啟坤就是他的全部。
如今兒子死了,他絕望傷心,可卻還有人剝開他血淋淋的傷口,往上撒鹽……
這信中,血淚控訴宋寧的不仁不義無道無德。
總之,她查案是多餘、剖腹更是嘩眾取寵。
所以請求聖上嚴懲宋寧,不能姑息縱容。
信是第二天早上到京城的,在早朝上,大理寺卿唐從文讀的信,並遞交了奏疏。
聲情並茂讀了出來。
金殿上一片嘩然。
宋延徐頓時有種不好的感覺。
果然,唾罵聲此起彼伏,都是罵他的。
本來,宋寧一個七品外放的官員罵一頓也沒什麼用,更何況,那人皮厚又糙,罵了也不會羞愧。
隻有罵她爹宋延徐才過癮。
更何況,他們才剛剛贏了一通,宋延徐搶占了胡大人的戶部員外郎一職,又罵了魏訓昌,這一次一定要抓住機會,將宋寧和他爹一起拉下來。
畢竟,剖人屍首不是小事。
宋延徐一早上被罵懵了。
罵他生而不養,為父為臣都失敗,他不但沒有資格做父親也沒有資格做臣子甚至連做人的資格都沒有。
他們有備而來,宋延徐被碾壓的毫無招架之力,得虧禮部的羅子章帶著同僚上前,一番唇槍舌戰,雖沒有贏,但好歹扳回了一點局麵。
唐從文一行人,集體要求嚴懲宋氏父子。
連趙熾都聽的一愣一愣的,第一次懷疑他選擇宋寧是對還是錯,他和計春道:“……那小子可真是惹事精啊,一個月都沒有,早朝上已經為了他吵第二回了。”
計春不好說,笑嗬嗬地道:“不過,這剖腹的事確實不好,此刻鬨成這樣,若是處理不好,怕是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趙熾頭疼:“宋閣老回去了?”
“下午告假回家養病去了。”
趙熾也頭疼:“你給草擬一封密信送去濟南,讓他收斂一些,不要胡來。再這樣下去朕都保不住他了。”
正事還沒做,就讓他跟著收拾幾回爛攤子了。
計春的信寫好,第二天早上往濟南送。
宋延徐沒回家,而是去羅子章家中做客。
接過羅子章的茶,他喝了一口滿口的苦澀,實在是有口難言。
他是得了好處,可今天被罵成這樣,他真是寧願沒有得宋寧的好處:“今日金殿上,辛苦羅大人了。”
“宋閣老,小宋大人是個有熱血報複的年輕人,您應該鼓勵他。”羅子章道。
他上次還因為宋寧在順天府辦案,意外讓他跟著出了一次風頭。
他對宋寧的印象很好。
沒因為兒子得意,到因彆人的兒子驕傲了一次。
“你不懂,你要是我……唉,不說了,此事不用管,她惹出來的禍事她自己處理。”宋延徐是真的不想摻和,沒他的好處,“更何況,她這也不是熱血,她這根本就是胡鬨。”
羅張子不認同,可又不好直接反駁宋延徐,隻道:“如果宋閣老不介意,下官可否給小宋大人去一封信?”
宋延徐頷首:“你是前輩,是他的榮幸。”
羅子章應是,回衙門後立刻給宋寧寫了一封信,讓人往濟南府送。
趙熾和羅子章的信,還在路上。
正月二十九,濟南府衙的理刑館外張貼了明早第二次升堂的告示。
這一次的案件,是重查。
當時隆興達再查驗這個案子的時候,就是鬨的滿城風雨,現在再重查,幾乎人人都在關注。
“宋大人剖腹驗屍到底查出來什麼,怎麼能把一個鐵證如山的案子推翻呢?”
------題外話------
早早早,是不是發現今天沒有結案???
明天可以,嘎嘎~~!
我們王爺主動來幫忙了,從等待她求援到主動給她伸大腿,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