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內無液體。”宋寧剪斷第一根肋骨:“胸膜光滑,無點狀出血點。”
“目測心肺大小合適、位置、關係正常。”
趙熠記著,麵色略有些蒼白。
“肺部略有黏連。”她說著問李爽,“死者平日是不是咳嗽痰多?”
李爽早就跌坐在地上,臉色白如金紙,抖著嘴唇回道:“是、是的,他、他一直有咳嗽的病。”
“我才給他開的藥,還、還沒吃完。”村醫瞥過眼根本不敢細看宋寧手上的活。
宋寧頷首,對趙熠道:“這些都記上。”
這是她來到大周後,第一次開胸腔檢臟器。
還是在這樣開闊暴露的環境中,她不知道趙熠是什麼樣的心情,但忽然想起來,她第一次上課時的狀態。
驚恐,連著做了幾夜的噩夢。
但第二次上課,卻神奇的沒事了。
“我取臟器了。”宋寧看向趙熠,“你感覺如何,實在不行就換沈聞餘。”
沈聞餘在這方麵的承受度比趙熠好,但今日他是嫌犯,不便插手。
“沒事。”趙熠道,“我已經適應了。”
宋寧頷首,切開兩側結締組織以及血管,抓住喉頭、氣管、食管連同心肺一並往下牽拉,胸腔臟器和脊椎分離。
四麵八方嘔吐聲,一聲高過一聲。
宋寧切開主動脈,血腥味濃烈,高空有鷹盤旋。
剪開心包,取處心臟,宋寧細細查看。
頓時鬆了口氣,道:“我找到了。”
她看向李爽和李玉:“來看,我給你們解釋。”
“大、大人,您、你解釋、我、我這裡也聽得見。”
李玉渾身發抖,不敢過來。
宋寧指著表麵呈氣泡狀的局麵,對他道:“這裡有明顯栓塞的症狀。”
“打水來!”
王慶同又去打了水。
“來看。”宋寧對村醫道。
村醫爬著過去,趙熠卻蹲下來仔細望著,宋寧在水中剪開左右心室,有明顯氣泡。
“死者的死因弄清楚了。”宋寧對眾人道,“死於冠狀動脈的栓塞。”
“原本有栓塞,但卻突然脫落,這就是死者為什麼突然猝死的原因所在。”
至於栓塞掉去哪裡了,現在的器具水平是找不到了。
宋寧看向村醫:“懂不懂?”
村醫搖了搖頭又點頭:“懂、懂的。”
“嗯。”宋寧看向李爽,“趁著還沒縫合上,你還有什麼疑問?”
李爽搖頭:“沒、沒了,全憑大人做主。”
宋寧將所有人臟器歸位,縫合,將死者擦拭一遍,蓋上他生前穿著的衣服。
她脫下手套看著眾人,道:“我對我的屍檢十分自信,並能全部擔保負責。”
“各位父老鄉親,如果誰有疑問,隨時來問我。”宋寧道,“如果沒有,死者死因就查明了。”
她開始收拾包袱。
血腥味散了不少,可怖的現場也被衣服蓋上,大家的精神緩和了不少,腦子也終於開始運轉起來。
李家那邊的人忽然問道:“大人、那這麼說,族長的死因和沈捕頭一點關係沒有了?”
“那倒也不是。沈捕頭有責任,他如果不抓死者的拐杖,死者不會倒地死亡。”
“但通過你們的描述,死者從早上起來身體便有不適,直到此刻和沈捕頭對上,一句話一個動作他就倒地身亡,隻能說是個巧合。”
李爽也聽懂了,問道:“那、那沈捕頭……也要、要負責!”
“你想要沈捕頭負什麼責?”宋寧問李爽。
李爽看向沈聞餘,沈聞餘麵無表情地站在不遠處,他也是懵了一下……
“償命!”李玉不死心,在一側嗚嗚咽咽喊著。
宋寧看想李玉,冷笑一聲:“你說的這麼篤定,看來是懂律法了。”
“不如你當著本官的以及族人的麵,解釋一下憑的什麼律例判定沈捕頭死刑?”
李玉不能說話。
“沈捕頭並沒有殺人。”宋寧也不準備讓李玉說,她看著李村的所有人,視線落在李爽的麵上,道,“這樣,明天一早你去衙門敲鼓,本官會升堂辦理。”
李爽一驚,問道:“辦、怎麼辦?”
“兩個方案,一是沈捕頭辦案中出現了一點失誤,但錯不在他,所以本官判他杖五十,罰俸三個月。”
“其次,讓沈捕頭給予你們二十兩的賠償,擔待他作為公職辦案中出現的錯誤,另再罰他杖責三十。”
宋寧問李爽:“你怎麼選?”
幾乎立刻,李爽回道:“第、第二種!”
“確定了,不反悔?”
李爽搖頭。
“闌風,將文書寫好,請他們全族人挨個摁上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