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驗屍的格目宋寧已經看過很多次了,水平不算特彆差,但卻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越到最後他越是會糊弄馬虎。
他查驗過幾個大人後,到孩子這裡,就明顯敷衍很多。
除了一刀腹部致命外,並沒有多餘描述。
“這是?”忽然,沈聞餘在棺材的底部看到一塊石頭,他道,“大人,你來看。”
屍體起出去了,剛才還沒發現,有了移位後就不好確定。
宋寧將石頭撿起來,喊了唐勻來:“這個石頭是你放在棺材裡的陪葬嗎?”
唐勻老遠看了一眼,答道“大人,小人當時就安排了幾匹布帛、一串銅錢、沒有放這些東西。”
宋寧頷首:“不是陪葬卻又在中間的位置,應該是孩子吞入腹中的。”
這是大兒子的棺材,孩子已有十三歲,不應該是誤食,她將石頭擦拭乾淨,眉頭略挑遞回給沈聞餘:“你看看。”
他看過遞給趙熠,趙熠看完和宋寧道:“這孩子、倒比他父母聰明。”
“也是有先懷疑,才有此刻這塊石頭的價值。”沈聞餘笑著道。
宋寧拍了拍孩子的頭,含笑道:“好孩子!”
如若有來生,祝你平安長大一生順遂,
“收吧。”宋寧將手套脫下來。
眾人將屍體重新放回棺材裡,又放回墓坑,隨著最後一捧土落下,她含笑和眾人道,“今天辛苦大家了。”
自願來幫忙的百姓笑著道:“大人太客氣了,你們人手不夠,我們來幫忙是應該的。”
“那還是應該感謝。”宋寧含笑道,“走,去張彪的墳。”
張誌超同意了,不過,他也沒有選擇。
張彪的墳離這裡不遠,大家又聚攏在那邊。
開了棺材,屍體的腐爛程度和唐府眾人沒有差彆,但是屍體的顏色以及骨頭的顏色,卻有不同。
不用多言,中毒而死。
“應該是蛇毒一類的毒。”宋寧查驗完,道,“通過酒一起服用,引發了心肌梗塞致使死亡,如果不警覺懷疑他殺,很難發現。”
不是所有毒都有明顯的中毒的表征。
“那就是滅口?”沈聞餘問道。
宋寧道:“至少,他剛存了一萬兩在戶頭、連兒子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是不應該匆忙自殺的。”
今天確實沒有白忙活,收獲很大。
“好累。”宋寧動了動脖子,“收工。”
她說著話,大家開始忙活起來,趙熠幫她收拾東西,將用過的刀具放在她專門消毒的瓷罐裡,其他的則原封不動地打包裝在木箱子裡。
箱子很重,趙熠提起來看向正在和百姓說話的宋寧,她因為疲憊臉色有些蒼白,但言談給與彆人的,卻是關照和希望。
趙熠去回憶,第一次意識到,宋寧似乎從來沒有氣餒過,即便偶有喪氣也不過是打趣的話頭。
她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氣、用不完的聰明才智、分享不完的見識……
他微笑,柔聲道:“上車吧,這裡交給我們。”
“好。”宋寧上了馬車,趙熠將她的木箱子提到馬車上放好,瓷罐子固定好,目送宋寧離開。
他自己則踏過泥濘,和大家一起討論,將墓地回歸本樣,和大家一起說說笑笑走在田間,往城裡去。
宋寧直接回家梳洗換衣服,白嬌嬌悄悄推開了房門,鬼鬼祟祟喊道:“夫君?”
秋意小跑著從內室裡出來,看到白嬌嬌,頓時哭笑不得:“郡主、您怎麼來了!”
“我來給夫君送胰子。”白嬌嬌舉著一塊胰子,“舶來品,特彆的香,擦在身上什麼氣味都能祛除。”
秋意笑著道謝:“那奴婢拿進去吧。”
“啊,牆上有蛇。”白嬌嬌指著牆角,秋意驚了一跳,回頭去找。
白嬌嬌滋溜一下從她身邊鑽過去。
“夫君。”白嬌嬌進到內室,就看到宋寧正穿著衣服站在水桶邊,衝著她一笑,“給我送胰子呢,多謝啊。”
“改天我給你做塊更好的。”
說著將白嬌嬌手裡的拿過去。
“你怎麼還穿著衣服呢?”白嬌嬌跺腳,“怎麼這麼慢,明明我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了。”
宋寧無語:“就不興我偷懶磨蹭一會兒?”
“那你現在洗,我給你搓背洗頭發。”白嬌嬌道。
宋寧行禮:“不敢勞駕郡主娘娘。”說著將白嬌嬌推出去,“走走走!”
白嬌嬌回頭抱著宋寧的腰,千斤墜:“我不走、不走不走!”
“我知道你今天很累,開驗了很多棺,我要給你按摩紓解疲勞。”
宋寧又好氣又好笑:“我怎麼覺得,你還想順帶耍流氓呢?”
“沒有沒有。”白嬌嬌使勁搖頭,眼巴巴地看著她,“我就是心疼你。”
宋寧笑著道:“剛剛我就是穿著這個衣服工作的。”
“啊?”白嬌嬌抱不住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你怎麼不早說?”
說著頭也不回地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喊連翹:“我要換衣服沐浴!”
宋寧哈哈大笑,心中的不爽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