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熾愣怔了一下,問計春:“朕批了這個折子?”
“奴婢、奴婢……這……”計春跪下來,問宋延徐,“宋閣老,是什麼時候的事?”
宋延徐回道:“折子送上去那天是七月二十,第二日早上還沒上朝,微臣就拿到了批紅。”
“這、是哪個舍人給您送去的?”
“旺茂。”
計春讓人去找旺茂,旺茂弓著腰從後麵進來,磕頭,計春問道:“七月二十,你給宋閣老送賑災的折子了?”
“沒有啊。”旺茂回道,“那天奴婢生病不當值。衙門有記錄。”
計春讓他去取。旺茂去把出勤的冊子拿過來,也就上個月的事,距今二十來天,一翻就翻到了。
旺茂不是休一天,還是連著休的兩天。
生病的原因也寫的清清楚楚,還貼著太醫院出診的記錄。
七月十六、七月十七都休息。
“宋大人,您看、這、這不可能啊。”旺茂回道。
宋延徐失禮地自己起身了,奪過了冊子翻看,越看臉色越難看,望著旺茂又去看計春,計春提醒道:“宋大人、您……再想想?”
“聖上?”宋延徐懂了,有人給他做了個局,而他掉這個局裡了,“微臣有、有批紅的奏疏,容微臣回去取來。”
趙熾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去取來!”
宋延徐門外候著的小廝和蔣波,一起去找宋延徐辦公的桌案以及他放公文落鎖的櫃子。
翻遍了整個房間,沒有。
蔣波又回家,在家中的書房找。
早朝延成了午朝,趙熾的麵色鐵青,冷冷地望著宋延徐:“宋愛卿,是朕平日給你太多信任,以至於這麼大的事,你都敢一個人私自決定?”
“你說你開朝就拿到了,拿到了以後為何不在早朝提起這件事?”
宋延徐汗如雨下,蔣波去了半個時辰了還沒有回來,他就知道折子是沒有了。
“微臣……微臣知錯,微臣無話可說!”宋延徐道。
羅子章和幾位同僚一起上前來,羅子章道:“聖上,宋閣老辦事一向嚴謹,這個折子到底是怎麼遞交的,微臣認為要再追查。”
“怎麼,各位愛卿也認為,朕拿到了這種奏疏後,會早朝都不過就立刻批了?”
幾個人被嚇的跪下來。
“聖上息怒,微臣並非此意,實在是事情蹊蹺。”羅子章道。
方旭上前一步,躬身回道:“回聖上的話,宋閣老是鬆江人,他顧念家鄉百姓生死,可以理解。”
鬆江沒有遭水災,可沒有去過江南的人,誰知道鬆江和受災嚴重的兩淮距離多遠,有什麼區彆?
總歸都是江南。
這話一說,金殿裡爭執起來。
趙熾拍了桌子,嗬斥道:“都閉嘴!”
他看向宋延徐,冷冷地道:“宋愛卿自從受傷後,身體大不如從前,朕再允你休息幾日。”
“好好養傷養身體吧。”
宋延徐老臉通紅,磕頭領罰,蹣跚出了金殿。
方旭和唐太文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是愉悅。
“各位愛卿,軍餉如何填補?”
馬上就要入冬了,每年冬天軍費消耗量都是最大的,也是戰事最多的。
眾人七嘴八舌討論一個上午,結果就是騰挪彆處的軍餉,催收全國今年秋季稅糧。
馮厲連奏三封奏疏要錢,趙熾暴躁不已。
九月中旬時,總算籌了兩個月的軍餉送去,可這一拖還是虧空了八月的。
趙熾疲憊不已,忽然看到桌案上賢王從漢中送來的信。
計春給他拆開來,趙熾看完頓時鬆了口氣。
“還是賢王好。”趙熾道,“他說馮厲麾下所欠的八月軍餉由他用今年漢中的稅糧補,如果朕同意他就直接送去平涼。”
平涼和漢中很近。
賢王的漢中等於第三道國門。
“這太好了,聖上您總算能緩一緩睡個踏實的覺了。”計春笑著道。
趙熾頷首:“確實是。幾個月了朕就沒有好好睡過一覺。”
說著躺下來,想到什麼問道:“齊王在做什麼?”
三位王爺,廬州的寧王沒有去封地,一直留在京城,醉心園林。
計春回道:“王爺還在衙門做捕頭,聽說又破獲了兩個案子,還是王爺親自辦的。”計春道,“王爺現在對辦案格外喜歡上心。”
趙熾問道:“你說,朕讓他再拿錢出來,貼九月的軍餉,他會同意嗎?”
“這……聖上可以試試。”計春不敢鼓勵趙熾,說你下令去,齊王一定同意。
彆人的事好料,齊王的心思不好猜。
“他是朕的兄弟,應該幫朕分擔。”趙熾對計春道,“你擬手諭送去濟南。”
第二日手諭送過去,直到十月中旬,齊王的信才回。
兩個字:沒錢。
“他為什麼沒錢?”趙熾隱怒。
計春回道:“奴婢打聽了,免了半年的稅收徭役還投了兩個書院實施著利民政策。”
“估計啊,真沒錢。”
還真沒錢,齊王才去頭一年,投了這麼多錢出去還沒錢進來。
“給他去信,讓他回京過年。”趙熾沒再追究錢的事,“按他回信的速度,得臘月才有消息了。”
計春應是,又將信送去了濟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