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明白了。如果比蘇芸娘還漂亮,那確實得十裡八鄉聞名了。
“你彆慌張,大人來辦事,問你什麼你答什麼就行。”王石頭衝著蘇芸娘吼道。
蘇芸娘抓著衣角垂著頭。
“我們為了你姐姐的案子來的。”宋寧不準備安慰小美人,“你當時也有八九歲了吧?你記得哪些事,和我說說。”
蘇芸娘很驚訝,抬頭飛快地看了眼宋寧,不敢問為什麼,開始回憶:“我家每天早上都要打豬草,有時候我和嫂子去,有時候我和姐姐一起。”
“那天早上,嫂子本來要和我一起的,還說烙餅子給我吃的,後來嫂子沒喊我,和姐姐一起去打豬草。”
“我睡醒蹲在門口洗臉的時候,那邊喊出事了。秀秀說我姐姐被學柱哥掐死了。”
“我當時還罵她來著,但我娘就從廚房往林子那邊跑。”
“我、我也怕了,我想去的,可小花還在家裡,我得看著她。”
小花是她侄女,當時一歲多,還沒起床。
“我哥哥嫂嫂還有我娘一直沒有回來。我帶著小花特彆的害怕。後來我嬸子來把我和小花接回家。”
“我才知道我姐姐真的死了,屍首帶去衙門了。學柱哥真的把我姐姐掐死了。”
“第二天我娘和我哥哥嫂嫂才回來,我娘一直哭,哥哥蹲在門口打自己臉,嫂嫂抱著小花坐在灶屋裡。”
“又、有過了一天,他們把姐姐領回來,我才看到姐姐。幫姐姐換了衣服,就、就把她埋了,棺、棺材還是我娘的給自己備的棺材,給、給姐姐先用了。”
說著頓了頓,小聲問道:“我、我知道的就這些事了。”
“謝謝,你說的很完整。我聽完你說的,有幾個好奇的地方,能請你回答嗎?”
蘇芸娘點頭。
“你家當時幾個簍子?”宋寧問她。
蘇芸娘也不知道宋寧為什麼要這麼問,如實回道:“我、我哥哥會紮,我家有五六個,有時候他在家的時候還紮了拿去賣。”
“知道了。”宋寧有問道,“你蹲在院子裡洗臉,秀秀來告訴你,你姐姐被人掐死了,你娘立刻就從廚房跑出來了?”
蘇芸娘不解。
“我的意思,你當時聽到後不是罵了秀秀,說她胡言亂語嗎?”
蘇芸娘點頭。
“你娘沒有嗬斥她嗎?比如,你這個死丫頭,大清早就說亂七八糟的話,如此之類的訓斥。”
蘇芸娘回憶著搖了搖頭:“我、我不記得了,當時太小了,也許也許沒有,反正我就記得我娘往外跑。”
“她當時在乾什麼?”
“在煮稀飯,我記得稀飯糊了,家裡都是燒焦的氣味,小花早飯不肯吃,一直在哭。她一哭我就更害怕了,我也跟著哭。”
宋寧又問道:“你姐姐的領回來後,她們給她換衣服,你在嗎?”
“我不在,是我嫂嫂和我娘還有換的,她們不給我進去。”
宋寧微微點頭。
“你剛才聽你喊王學柱喊雪柱哥?”
蘇芸娘嚇一跳,求救地看了一眼王石頭,不知道自己喊凶手做哥哥是對還是錯,她怯生生地道:“我、我小時候都喊他哥,他有時候打栗子的時候,還會帶我一起去打,打完分我半簍子。”
“我、我以後不喊了,我知錯了。”
宋寧道:“沒事。你哥哥嫂嫂什麼時候從張村回來?”
“四七受寒了,我哥哥嫂嫂帶他還有小花一起去看病了,估計一會兒就能回來。”
“你娘呢?”
蘇芸娘回道:“我娘在姐姐去以後的下半年也去了,她本來身子就不好,我姐姐去後她吐了幾口血,熬了五個月人就去了。”
宋寧頷首,在堂屋的長凳上坐下來,看向趙熠。
趙熠聳肩。
蘇芸娘當年太小了,許多事她當時或許看到了,可是過去五年了她不記得也正常。
“等會兒吧。”趙熠讓大家坐。
眾人都坐下來,王石頭和蘇芸娘去他家裡取茶葉來煮茶,忙活了兩刻鐘,才用三家湊齊的沒缺口的碗上了茶。
“今年春播的種子都有吧?”宋寧順便閒聊,王石頭回道,“種子都泡著了,這兩天就撒秧了。”
“那就個好。說起來你們不能多開荒地嗎?”
“不給開,這後麵的山頭不是我們的,我們能進進出出,但要是開荒就不行。”
宋寧原來如此地點了點頭。
大家閒聊著,就看到蘇力夫妻兩個人回來了。
蘇力皮膚曬的很黑,但個子很高腿很長,濃眉大眼十分俊朗,他當先進來手裡抱著一個三四歲的男孩,蔫蔫的沒什麼精神看著像生病了,在他父子的身後,跟著的是蘇王氏和已經七歲的女兒小花,小花長的像姑姑,很可愛漂亮。
這一家人,大約隻有蘇王氏的容貌差一些,她皮膚也是很黑,二十出頭的年紀,但黑發間已生了白發,眼角留下了靜態皺紋,乍一看一位是蘇力的姐姐甚至母親。
“嫂嫂,哥!”蘇芸娘迎出去,喊道,“大人們來了,要來問姐姐的案子。”
蘇芸娘小聲道。
蘇力一怔,轉頭去看蘇王氏,夫妻兩個人對視,都是一臉的驚訝。
“各位大人好。”夫妻兩個人要跪,闌風攔著了,道,“不用跪,大人問什麼好好回答就行了。”
夫妻兩個人應是。
“先將孩子放去躺著吧。”宋寧摸了摸蘇四七的額頭,“近日天氣乍暖還寒很容易生病,小心一些。”
“沒開藥嗎?”
蘇力搖了搖頭,回道:“沒、沒有,大夫說睡一覺捂一身汗就行了。”
“是嗎?”宋寧衝著蘇四七道,“張開嘴我看看。”
小孩年紀雖小但是很乖,張開嘴給宋寧看。
“捂汗不行,他扁桃體化膿了,不吃藥消炎要發燒很多天。”宋寧問道,“是沒有錢抓要嗎?”
蘇力和蘇王氏顯然沒有想到這麼嚴重,蘇王氏也跟著讓孩子張嘴也自己看看,確實看到了白點:“大人、這是膿水嗎?”
“嗯。”宋寧點頭,“也不是大事,大夫都能治,但得治!”
蘇王氏推著蘇力:“你、你帶他去城裡找大夫。”
“要、要不等一下?”蘇力看看宋寧他們又詢問蘇王氏。
蘇王氏欲言又止,宋寧道:“這樣,稍後我們回城,一起走吧。你們先讓孩子歇著,留個人照看著多溫水。”
“我、我去!”蘇芸娘帶著小花抱著蘇四七去房裡。
宋寧請蘇力夫妻坐下來。
“我們說快點。”宋寧對蘇王氏道,“勞駕你將你和青娘約打豬草,到她最後下葬,所有親曆的事情,說一遍。”
蘇王氏應是,又緊張地看看趙熠,視線重新落在宋寧臉上,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為什麼又查這個案子,是王學冰又申訴了?”
“不是他。你不要有壓力,我們查問清楚就行。”
蘇王氏應是,回憶當天的情況:“……頭天晚上吃飯,我打算帶著芸娘去的,後來早上青娘起的早,就說她去,讓芸娘再睡會兒。我比她後上一刻鐘也跟著去了。”
“去到廟東頭,沒看到她人我就自己打草了,沒想到就……突然就看到了王學柱。”
宋寧問她:“你當時看到王學柱了,那看到蘇青娘了嗎?”
“沒有!當時的草很高,一下子看不到。”蘇王氏道。
宋寧問她:“你看到他褲子是脫下來的?我見卷宗裡是這麼說的。”
“是!褲子褪下來的……說、說了也不臊了,他當時是跪著的……能看到屁股。”蘇王氏說著一頓,道,“然後我跑過去一看,就看到了青娘。”
“我嚇的腿都軟了,使勁喊人。”
蘇王氏想到當時情景,依舊心有餘悸。
“你跑去的時候,王學柱是什麼反應,他有沒有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