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城內外全部設下關卡,進出都嚴格,出動了許多兵。
但令人費解的是,西山大營裡的兵沒有動用。
這一點就連魏訓昌也覺得奇怪,約了寧文仁等幾位閣老和官員,共七人到他家中議事:“……太子殿下調用的是哪個營?”
分散出去許多人找齊王,還在設了那麼多關卡,這可要用的人手可不少,僅僅當地民兵不夠用不說也沒什麼能力。
“難道是把馮厲的五軍營的調用了?寧文仁問完,魏訓昌搖頭,“馮厲是隨正的徒弟,太子在這個時候是不會相信馮厲而用他的五軍營。”
“如果不是五軍營,那就是太原的兵。太原的兵好調用嗎?”
魏訓昌搖頭:“那邊的兵怎可調用,若讓蕭撻重元的知道,豈能了得?太子不會做這種事的!”
“上一次,太子不是調用六百人……”
“應該就是用的這些人吧?”
幾個人沒有深聊這話,又重新說回宋寧的事情上,就在這時,門外有人敲門,魏訓昌道:“進來吧。”
一位小廝端著茶托進來,上麵擺著瓜果。
魏訓昌蹙眉,又不是招待婦孺,擺這些東西成何體統,他正要說話,又進來兩位小廝,門砰一聲關上,魏訓昌親眼看到,一柄短劍從小廝的袖筒裡掉出來,隨即銀光閃了閃,短劍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隻是扣押你們做人質!”黑衣人道。
魏訓昌喝道:“你、你們什麼人,怎麼進來我家的?”
他家也不是尋常人可以隨便進的,尤其他從三天前開始就加強人手。
“我們想進來,易如反掌。”黑衣人堵住了七個人的嘴。
魏訓昌在摁住頭趴在桌子上的時候,看到了對方衣服上的蓮花,他腦子裡有什麼浮上來,他在哪裡見過這個標致?
他家?
他家有蓮花?
有!他家有蓮花,誰養的?他不記得了,但確定他家有。
驚駭中,魏訓昌七個人被關在書房中。
天色黑下來,這些人穿梭街道上,迅速消失不見。
康青都盯著宋元時,眼中有怒意,宋元時笑盈盈扶著他的胳膊,道:“不管您滿意還是不滿意,永生教的主是我在做,我下的令您也得服從,不是嗎?”
康青都眼中都是怒意,宋元時道:“您殺了那麼多的人,也為他殺人,可解決問題了嗎?”
“時間不早了,您回去休息吧。”
康青都怒容滿麵。
“去吧,明天下午就有結果了。”宋元時不為所動,看向一側的黑衣人,柔聲道,“勞駕。”
黑衣人誠惶誠恐地回道:“不敢!”
黑衣人半扶半拉將康青都帶走,宋元時性子柔和看上去很好說話,但其實並不是,如果逆了他的意思,罰人時他也並不手軟。
但也不過一兩回,多數時候他都是這樣溫和可親。
最重要的,他做的事說的話都是有道理的,從來沒有錯過。
因為有他,永生教才在三年內迅速壯大廣為人知卻又毫無威脅性,地方官府就算關注了永生教,也從沒有人來乾涉。
這都是宋元時的功勞。
他說:“隻有潤物細無聲才能做大。”
這也包括永生教的教義傳播和演變,從簡單求平安的長生,漸漸讓教徒們相信並服從。
這也包括他們,對宋元時的服從。
宋元時用的方法從來不是壓製,而是讓用能力讓大家信服。
康青都回去休息,但其他府中的黑衣人走動卻沒有停過。
蘇蘇從一側出現,手中搖著一把折扇,一邊搖著一邊抱怨:“齊王到底回不回了?我怎麼就看不懂當下形勢了?”
“你要看懂了,也不會站在這裡了。”宋元時無奈道,“走吧,她在裡麵沒水喝也沒食物,估計很不耐煩了。”
蘇蘇將扇子塞給宋元時:“我太熱了,你幫我扇一扇。”
“我沒空!”
“你變化太大了,以前都不會這樣對我。”
“可悲的是你,不思進取和改變!”
兩人說著話,拐進了一條巷子裡。
夜色漸深,動著的遠不止永生教的黑衣人們,那忽然跳動的樹葉,清脆一響的瓦礫,以及府衙和城門口粘貼的抓捕齊王的告示被風掀起來,發出嘩嘩的響動。
告示有抓捕齊王的告示,還有明日斬宋氏父子的告示被人撕掉了一半隻留下斬宋延徐的部分,風一吹紙嘩嘩響動,這些平日讓人忽略的聲音,在此時卻格外的熱鬨。
城中許多人沒有睡,不但京城,京城附近的地方,人們都聽說了此時。
有的昨天後半夜就啟程往京城趕過來。
有的今晚知道,套上驢車往京城趕。
濟南府內,此刻已是沸反盈天,但幾個衙門卻一直很安靜,百姓們聚集在街上,商量著對策。他們離的比較遠,今天下午才知道這個消息,更遠的地方可能現在也還不知道。
“王福賢和單凱還有府衙可都是一點聲都沒有。”
“不但濟南府沒有,旁邊幾個州府尤其登州萊州那邊都沒聽到消息。”
“呸!這些人都是沒良心的東西,都是人走茶連的狗子。要不是齊王和宋大人到濟南到山東來,咱們能過的這麼好?不提彆的事,有個大好處可都是人人得利的,他們居然就不管了。”
人人都得利的好處當然是普及教育。這雖在全國慢慢在推廣,可在濟南府以及整個山東是做的最好的,尤其是濟南府,兩年後街上走動的男孩女孩,是個裡麵至少有七個人是識字讀書的。
宋大人說過,你讀書你做不了官,可你多讀書卻有機會培養下一代。
他們信,這是最有道理的。
“登州那當時被騙錢的時候,他們可都是個個跪地磕頭送王爺和大人十裡路呢,現在屁都沒有一個。”
“他們不去我們去!不能叫外地人說咱們濟南府的百姓忘恩負義,叫他們小瞧了我們濟南的男人。”
“女子也不能小瞧!”吳林氏喝道,“不要忘了,大人是女子!”
她一說,聽著的人又被驚了一下,消息傳過來的時候還夾帶著這個消息,男人們不太敢想這個消息,他們尊敬的大人是女子,這個事……
“也不是不能接受,就……就得需要時間。”
吳林氏呸了一口:“大人說了,女子和男子都是一樣的,隻看本事和做事的能力,其他的不重要。大人辦學堂的時候,可男女的都辦了。”
“我們沒說不好,我們就……大人那麼陽剛的一個人,怎麼……唉,也不曉得大人變成女子的是時候是什麼樣子。”
有人喝道:“回家收拾東西,路上有你們時間聊天。”
眾人應是。
眾人回家略收拾了一下帶上錢交代好家人去向,到城門口集合,守門的兵當沒有看見他們,一個個蹲著打瞌睡,任憑百十多個人魚貫出城往京城去了。
路上大家又繼續聊著:“你們說,大人穿裙子,會不會和我穿裙子一樣?”
“放屁,大人還是很清秀的好吧。”
“那隻手長的清秀啊,大人言行舉止那可都是純男人吧,要不然咱們怎麼沒有看出來。”
“咱們劫了法場救出大人後,能不能要求大人穿個裙子給咱們看看。”
“大人打斷你的腿!”
一百多個男人女人往進城趕路。
告示說明日午時斬首,他們現在日夜不休快走加小跑,很可能來得及。
這一路,不知不覺隊伍越來越長,人數越來越多,吳林氏回頭看這月光下竄動的看不到頭的隊伍,稀奇道:“不會是大半夜小鬼跟著了吧?”
“你他娘的才是小鬼,我登州的!”
“我萊縣的。”
“嘿!算你們有良心,還當你們不去救大人了。”
“你可放屁吧,我們登州人最有良心,誰好誰不好我們可都有數呢。”
“噓,你們看那邊攢動的是什麼,怎麼跑的比咱們快?”
“比,咱們山東人可不能輸了!”
說完大家使勁跑,追趕另外一條道跑的人,那邊的跑動的人看見他們追跑的更快了,一時間黑漆漆的夜裡,兩方人馬也不知底細互相飆速度。
奔馳在往京城的官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