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默默對視,無聲勝有聲。
半晌,似乎反應過來,少女連忙低頭,臉上帶出一縷紅暈。
見此,三皇子臉上笑容更盛,他居高臨下俯瞰著垂眸不語的少女,眸子裡的溫柔漸漸淡去。
……
遙遙觀望著這一切,親眼目睹一頂發光的綠帽就要扣到他腦門上,晏危樓卻是半分惱怒也無,目光平靜如水。
他晃了晃掛在手指上的銀色酒壺,抬手喝了一口。
前世他沒有參加過祭元典,自然也不曾來到“一線牽”,發現這一幕。
身為一個胸無大誌的穿越者,投身在諸侯之家,前呼後擁,錦衣玉食,還有一個高貴美貌的未婚妻,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不知足?
自覺非常知足的晏危樓自然是過得瀟灑極了,全然忽視了身邊的種種危機,直到一切爆發才猝不及防。
“無趣……”
一口酒咕嚕下肚,晏危樓轉身離開,連報複之心也提不起。若不是重來一回,這兩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早就消失在了他的記憶裡。
感應著身體經脈中孱弱的真氣波動,以及靈台深處破碎的道種,聯想到再過不久便會發生的那件震動大雍的大事,晏危樓目光中寒意大盛。
前世恩仇已消,如今的頭等大事應當是儘快提升修為,好為接下來的事情做準備。
他抬腳離開的同時,身後陰影之中,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逝。
·
長街沉寂,人海漸散,晏危樓拎著之前隨手順來的酒壺,漫不經心自街邊走過,神鬼麵具掛在腰間。
四周不知何時變得安靜下來,倏忽而起的冷風將街邊盞盞明燈儘數熄滅。
微醺的少年搖搖晃晃走著,在這冷風中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兩隻手捧上酒壺,似乎想要喝一口酒取取暖。
咻!
這一瞬間,自他身後的影子裡,一道冰冷劍光突兀出現,刺向他後心。
這一記冷劍所選時機堪稱妙到毫巔,驟然爆發之前半分氣息也無,一切殺機儘數內斂,讓人察覺不到分毫異樣。即便是突破肉身十二重枷鎖,貫通天地之橋的洞見境高手,疏忽大意之下,隻怕也要中招。
果然,前方的少年還無知無覺,絲毫不知危機將至,那一縷冰寒劍光已然刺入他體內……
刺客冰冷的眼睛裡不由露出一點笑意,下一瞬,那笑意凍結,轉為驚駭。
一隻手不知何時掐在了他脖子上,有人無聲無息間接近了他。
“哢嚓——”
寂靜深夜裡,骨頭斷裂的聲音格外清晰。他至死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同一時間,前方看似被劍光刺進身體的少年如鏡像般破滅,化作虛無。
隨手將扭斷了脖子的刺客扔在地上,晏危樓擦了擦手,目光向街道另一角看去:“還有一個。”
他的目光平淡如水,不含半分殺氣。如賞花賞月,看山看水。
但在這目光注視之下的人卻有種遇見天敵般的戰栗感,像是草原上的野兔突然遇見了頂級掠食者,全身上下每一根寒毛都忍不住豎起。
……太、太快了!
他親眼看見同伴出劍的瞬間,那少年已如瞬移般出現在同伴身後,以至於留在原地的殘影還栩栩如生。
刺客不是死士,明知不敵自然不會搭上性命,他一步跨過街角,身形倏忽化作幽影,就要消散。
噗嗤!
心口無聲無息出現了一個血洞,有什麼東西急劇自他胸前穿過,即將消散的幽影緩緩凝實,隨即轟然倒地。
目光暗淡的最後一瞬,他看見了那枚凶器,那是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還散發出微弱的酒香。
街道中央,站在原地的晏危樓抖了抖手中精致的銀色酒壺,收回目光。
他隨意在兩名刺客身上翻找了幾下,果然找到了熟悉的令牌。
“果然是專業的刺客。”他收起令牌,若無其事站起身,幽幽一歎,“隻可惜,說到殺人,我好像更專業一些……”
他手指輕彈,兩朵森白色火焰無聲無息飛出。
十息時間不到,街道重新變得一片乾淨。
熟練地完成了殺人放火毀屍滅跡一條龍服務,晏危樓抄起酒壺,施施然離開。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那森白色火焰氣息泄露的瞬間,遙遠之地,某間昏暗地宮深處,一盞古舊的油燈突然亮起,其中微弱的白色火苗像是被倒入了燈油一般,突然劇烈燃燒起來。
原本盤膝坐在一邊的守燈人,倏然睜開了眼睛。
“聖火重燃,天主將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