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際已然泛起魚肚白,天穹像是一塊幕布緩緩掀開,明亮的光灑落下來。
“果然……”
晏危樓負手立於公主府外,默默注視著府門牌匾上那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前世今生的諸多線索串聯到了一起。
“十月十一,齊王反,東黎大軍壓境;十一月二十,九公主謀逆弑君,未果……天人出!”
今日正是九月廿三。
……如今看來,前世短短數月間爆發的一係列事件,幕後似乎水很深啊。莫非北鬥魔宮也在其中摻了一腳,甚至推波助瀾?
“嘎吱……”
黎明時分,公主府朱紅色的大門被人緩緩拉開,兩個小廝打扮的人走了出來,一眼就看見階下默然而立的白衣人。
他一襲梨花白的廣袖長衫,如墨的烏發上似乎染上了晚間的霜露。容貌俊逸,鼻梁高挺,雙眸溫柔明亮,默然佇立在空無一人的長街一側,身後是天將亮時煙灰色的天空。
“敢問閣下是——”兩名小廝走上前,剛要開口,說出一半的話卻卡在了喉嚨裡。臉上的疑惑生生凍結,一點一點變成了驚駭。
最後隻呆呆張大了嘴,你望我,我望你,活像是兩尊雕塑。
隻見那白衣人衝他們微微一笑,什麼也沒說,整個人便伴隨著漸漸亮起的天光驀然消失,像是一陣風,一團霧,一抹月光,融化在清晨的曦光裡。
·
齊王府,閉關的密室中。
盤膝坐在榻上的少年悠悠然睜開眼睛,露出一抹愜意微笑。
他並不知道自己突然解散時間投影之身的行為,給兩個公主府小廝帶來了怎樣近乎鬼故事般的體驗,隻是滿臉愉悅地活動了一番拳腳。
堆滿地麵的靈石粉末早已被清掃出去,晏危樓起身下榻,站在石室正中央,擺出了練功的起手式,一招一式認真練起來。
如今他空有境界和經驗,但這具身體終究沒有經過太多鍛煉,沒有形成肌肉記憶,還比不上特意凝聚的時間投影之身。
呼呼……
石室內似乎刮起狂風,厚重的拳勢在其中激蕩,剩下的少量靈石彼此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晏危樓整個人好似置身於風眼之中,下盤穩穩抓地,漆黑色的練功服在狂風中發出“畢剝”的聲響,滿頭烏發隨風狂舞。
隨著時間流逝,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練習中,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漸趨完美。
“嗡”地一聲,他身體之中仿佛有滔滔大江奔騰而過,一口氣衝上十二重樓,一扇無形的天門在他頭頂緩緩打開,天地之橋徹底貫通。
來自天地間的靈氣源源不斷湧入身體,在他丹田處彙聚成小小的旋渦。
晏危樓霍然停下動作,收勢而立。深黑如墨的瞳仁裡放出一縷光輝,雙眉微揚,猶如冷劍出鞘。
——洞見第一境,通幽已成。
他推門而出。
恰逢朝陽初升,紅光噴薄萬丈。
獨屬於太監的尖利聲音在院外由遠及近響起:“世子殿下,陛下召您入宮。”
“哦,皇伯父找我?”晏危樓略一挑眉,神態輕鬆如昔,“有什麼事嗎?”
一邊說著,他熟練地扔給了踏進院門的小太監一個荷包,極其豪爽。
小太監同樣熟練地收起荷包,左看右看,壓低聲音:“是關於婚約的事。昨天夜裡,長信侯府方大小姐和三皇子幽會被人發現……”
說到這裡,他憐憫地看了晏危樓一眼,沒有說下去。
晏危樓:……哦。
……難道接下來就是喜聞樂見的退婚劇情: )?
隻不過……這劇本不對啊!
明明前世他們還沒有被發現,晏危樓本人便已經淪為階下囚,婚約自動作廢。
晏危樓滿心疑惑。
……他重生以來如此安分守己,寬容大量,什麼也沒有做。怎麼他們卻是自己把自己挖坑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