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危樓也趁機告辭,隻是離開之前,他的目光不易察覺地向著旁邊側殿處看了一眼,又飛快收回。
……那裡有人。
待兩撥人都走了個乾淨,側殿入口處,一道人影便轉了出來。
容色姝麗絕美的宮裝麗人款款踏入殿中,烏發雪膚,近乎妖異的臉上帶著一抹讓人捉摸不定的微笑。
“父皇,兒臣已經好好和三皇兄交流過了,他痛哭流涕,誠心悔改,保證絕不再犯。”
低啞的聲音幽幽響起,有種雌雄莫辨的奇異魅力,姬慕月勾起唇角,一種令人窒息的美撲麵而來。
殿內不知何時響起輕輕的風鈴聲,雍帝的目光恍惚了一瞬,這才道:“還是小九你貼心,不像你三哥,淨會惹事!”
“是嗎?”姬慕月不知何時已來到禦案之前,雙眸一瞬不瞬望著雍帝,“父皇真的覺得兒臣比三皇兄更貼心嗎?”
望著疑似爭寵撒嬌的女兒,雍帝哈哈一笑:“若非朕器重於你,又怎會許你小小年紀接觸大雍朝堂,替朕處理政事?”
姬慕月垂下眸子,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是啊,父皇待我太好了呢。”
·
晏危樓離開皇宮時,飛羽衛新任統領謝玄尚未離開,他筆直站在門外,一身緋紅色飛羽衛外袍罩在他身上,為那張麵罩寒霜的臉添了兩份暖色。
晏危樓腳步頓了一頓,終究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開口問道:“謝統領,聽說昨晚這樁事是你發現的,可否方便告知其中來龍去脈?”
“自無不可。”謝玄看了他一眼,語氣平平敘述起來,“昨夜卑職奉命追索魔教妖人,和被其綁走的逍遙樓主……”
晏危樓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有些奇怪。他沒想到自己之前的直覺居然是對的,此番方清薇和三皇子的私情被曝光,還真和他脫不了乾係。
原是謝玄為了追查逍遙樓主“燕無倫”的行蹤所導致。
當夜晏危樓自暗道離開,上岸後並未掩飾自己的行蹤。不少人親眼見到一位風姿超逸、恍如月下仙人般的白衣公子漫步於河岸邊,細數漫天落葉——儘管這隻是一個美妙的誤會,真相究竟是何等的凶殘那些人絕不會想要知曉。
通過路人提供的線索,謝玄很快便一路追查到了九公主府所在的東三坊,而三皇子府與九公主府相隔並不遠。於是恰巧路過三皇子府的謝玄便將那兩人逮個正著,也是機緣巧合!
“原來如此。多謝統領相告。”
解開了心中疑惑,晏危樓就要離開。
沒走多遠,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風聲,一樣東西悄無聲息向他飛來。
晏危樓並未回頭,抬手一抓,露出手心一枚平平無奇的黑色玉符。
“世子殿下。”
謝玄的聲音凝成一線,傳入晏危樓耳中,隻有他一個人能聽見。
“請收回去吧。”
“——答應過的事,我從不反悔。”
晏危樓收起手中玉符,搖了搖頭。
這盛京城中,即便是雍帝,恐怕也不知道家世清白,死士出身,剛剛上任的飛羽衛統領謝玄,居然會與晏危樓這個齊王世子早有交集,且淵源不淺。
約莫數年之前,曾經有人夜入齊王府,將這枚玉符交到晏危樓手中,承諾隻要有此信物在,必定幫晏危樓辦到一件事,哪怕是要他的命也沒問題。
——那時的晏危樓才知曉,他曾經救過的人中,便有這位神秘人相認不久的親人。不過,這些年蒙他恩惠者甚多,對方不願說出身份,晏危樓也猜不出來。
前世的他並未將這個承諾放在心上,然而,當盛京城中形勢逆轉,晏危樓本人一朝落入獄中,卻是這個承諾救了他的命,讓他得以從牢獄中逃脫。
而謝玄則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他這才知曉玉佩的主人便是飛羽衛統領謝玄。
如今既已重來,晏危樓心中早有計劃。
雖則如今他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利用天下人,但謝玄前世既已為他付出一命,算是償還了恩情,晏危樓自是不願再占便宜,便索性將這信物還給了謝玄,當初的承諾一筆勾銷。
哪知這世上還有謝玄這般固執己見,非要強行報恩的人!
“也罷!”對付這種頑固脾氣的人,晏危樓也有對策,他麵上神情毫無異狀,學著謝玄玩起了傳音入密,“既然如此,你便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幫我查清楚長信侯為什麼如此執著於這樁婚約。”
……寧願不要親生女兒的命,也要保住這樁婚約,他可不信這隻是出於迂腐己見
晏危樓目光沉沉,銳如刀鋒。
“……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麼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