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這個說法沒頭沒尾,但與崇山氏相比,陸一漁自然更加信任晏危樓。
因此,在晏危樓的引導下,他與蕭無義進行最後一擊對戰,有意將攻擊偏向了望月樓,幫助晏危樓完成一次試探。
至於對方從中試探出了什麼,陸一漁就不清楚了。因為那之後他便去與師弟師妹彙和,這兩人傷勢初愈不久,倘若有危險來臨,還需要他的保護。
其實晏危樓隻在重生前隱約聽說鳳還城發生過大事,但具體消息流傳不多。在天妖古鳳出現前,晏危樓一直以為,這所謂的大事就是崇山氏謀奪乾坤道圖。他之所以誇大危險,不過是為了方便支開陸蕭二人。
哪裡想到居然一語成讖!
等到天妖古鳳破封而出,陸一漁都險些驚呆了——沒想到晏危樓居然說的這麼準!
不過,他自知以自己的實力上去隻是送死,便沒有衝動,而是帶著師弟師妹在城中四處滅火,順便救人。
這師兄妹三人已經忙活了一夜,倒是錯過了晏危樓與天妖古鳳的戰鬥,更不知道那些幸存的百姓口口相傳的“斬滅妖魔的神人”就是晏危樓。
三人四處查探了一陣,小師弟猶豫著說道:“陸師兄,這次鳳還城出了大事,連早已絕跡的上古妖王都出現了。咱們是不是要儘早通知宗門?”
小師妹卻白了他一眼,嗔道:“有什麼好說的!那妖王都被滅了,半點影蹤也無,難道來這裡撿幾根鳳羽回去?真要是想查清楚前因後果,有陸師兄在這裡,何必便宜了彆人!
”
那小師弟連忙縮了縮頭,訕訕一笑:“是我考慮的不周到。”
小師妹口中所說的“彆人”指的正是滄海劍宗首席真傳秋月白。而此人與陸一漁一向不是同路之人。
滄海劍宗共有十名真傳弟子,陸一漁排行第七。按理來說,以他的排名,理應威脅不到秋月白,不過這世上許多人本就不能以常理論之。
陸一漁就是這樣的人。
他天資極高,曾經七日之間學會《滄海劍歌》第一式,甚至獲得神劍滄海認可——滄海劍宗以神劍滄海為名,可想而知這柄劍有多重要。
且不說神劍滄海號稱攻伐天下第一,本就是絕世神劍,它更是代表著一份獨一無二的榮耀。
每一代最傑出的真傳弟子出山行走天下,都會有滄海劍隨身護持。但卻不一定能得到滄海劍認可。
反過來說,一旦能獲得其認可的年輕弟子,必然便是滄海劍宗當代首席真傳,將來九成可能成為宗主。沒有人能拒絕這樣一份榮耀。
除了三百年前的天劍蕭白寂。
令人意外的是,陸一漁卻拒絕了,用的還是“滄海劍使起來不趁手”這樣近乎敷衍的理由,他選擇了另鑄一柄黃金劍。
因為此事,宗內不少長輩對陸一漁不滿,首席真傳也落到了秋月白的頭上——當然,按照實力來論,本就該是秋月白出任首席。畢竟陸一漁拒絕了滄海劍,不是滄海劍主。
看著兩位師弟師妹的表情,陸一漁笑了笑:“上古妖王出世,實在事關重大。這一次已經解決了,那下一次呢?萬一還有其他的妖王出世呢?我們必須通知宗門,調查清楚,早做打算。”
小師妹急急說道:“但如今秋師兄持滄海劍行走天下,若是宗門得知此事,必定會讓他來調查。”
“那就讓他來。”
陸一漁輕描淡寫地擺了擺手。
兩個師弟師妹年紀還小,不清楚他與秋月白一向不甚親近其實並非是滄海劍的緣故。而是源自於滄海劍宗一直以來的兩派鬥爭。非要分的話,大概是出世派與入世派。
這兩派之人在宗門發展路線上一直互相彆苗頭,各有各的想法,堅持認為劍宗應該按照他們的想法來。
出世派原本是滄海劍宗主流,一心追求劍道,不願理會紅塵俗事。
在他們看來,滄海劍宗作為修行聖地,隻需一直保持高高在上的超然地位便是了,實力才是一切的根本。像是陸一漁這些年輕弟子,每年派出來做些任務增長一下閱曆就足矣。不必過多摻合江湖朝堂中的事情。
入世派則誕生於八百年前。
當時碧落天聲勢如日中天,壓得正魔兩道萬馬齊喑。不少滄海劍宗的老前輩深感恥辱,毫無安全感,他們一心要發展滄海劍宗勢力,也是在那個時候與東黎國的皇室有了牽扯,甚至在東黎爭奪天下時出了不少力,彼此結下不少因果。
這些入世派始終認為,單隻是一個正道聖地的名聲遠遠不夠,還要更加深入俗世,在方方麵麵都
有觸角,如此才能保證滄海劍宗世世代代興盛,即便陷入低穀,也能再次振興。
他們的做法也的確讓滄海劍宗愈發壯大,此後數代宗主都熱衷入世,入世派的勢力漸漸壓過了原本的出世派。直到三百年前蕭白寂橫空出世,單憑一身實力橫掃天下,出世派才又漸漸壯大起來,現任宗主便是出世派。
雖然意見不合,但這兩派都是一心為滄海劍宗考慮,因此也沒有鬨出太過激烈的矛盾,傳到外界去。滄海劍宗內部卻一直在彼此競爭。
陸一漁與秋月白作為兩大派係年輕一代最優秀的人物,即便彼此之間並無仇怨,也不得不對立起來。
哪怕兩人不合,但涉及上古妖王,絕不是小事。即便小師妹有些不忿,陸一漁仍是用最快的速度聯係上了滄海劍宗的人,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傳回了宗門。
不隻是陸一漁,鳳還城中還有不少外來者,都早在第一時間便將此事傳給了背後的家族或是皇朝宗門勢力。
姬慕月當然也不例外。
隻不過,方才通過秘密渠道將這件事傳回搖光殿,一回到鴻運賭坊,他就得知了另一個消息。
——晏危樓二人向他辭行了。
“你們要走?”
姬慕月一臉驚訝地看著晏危樓,目光掃過宿星寒那間客房所在的方向,宿星寒就在那裡閉關養傷。
“本宮沒記錯的話,以宿公子如今的傷勢,不宜長途跋涉吧?”
“也不算是離開鳳還城。”晏危樓笑道:“九公主殿下應該知道,我一向同逍遙樓主交好,前幾日曾收到書信,聽他說逍遙樓將會開到鳳還城來。”
他笑得極為燦爛,似乎真心實意為友人的事業發展而喜悅:“我已經同明光說好了,之後便暫時搬去逍遙樓,一直麻煩公主殿下也不好。”
“不麻煩,不麻煩。”姬慕月擺了擺手,笑得很是勾人,“我可是求之不得哩。”
他輕佻地衝晏危樓眨了一下眼睛,曖昧十足:“更何況,還有些事情,本宮也很想知道後續發展哩……嗯,不知道世子殿下對宿公子怎麼看?”
晏危樓微不可查皺了皺眉。
……這個家夥!該不會在明光麵前也總是亂說話吧?會不會明光就是因為成日裡被這家夥瞎攛掇瞎暗示,所以誤會了對自己的感情?果然還是早點離開為妙,省得這家夥教壞明光!
“明光他很好。”
對姬慕月的節操實在不能放心,晏危樓麵上神色一正,鄭重說道:“還請公主殿下不要在他麵前亂說。”
“……我亂說什麼了?”姬慕月一頭霧水,滿臉問號。
晏危樓卻不理他,繼續說道:“更何況,我已經有了未婚妻。”
“未婚妻?你是說方清薇?”姬慕月拋開剛才的疑問,驚詫非常,臉色隱隱有些焦慮,“不是已經解除婚約了嗎?”
晏危樓搖了搖頭:“不是她……”
姬慕月連忙追問:“那是誰?”
一道聲音驟然從門外飄了進來,隨著聲音一起飄進來的是一朵緋色煙雲。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