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除夕夜終於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太康九年的大年初一,圍了靖安侯府大半個月的內衛和千牛衛終於得到命令,撤出了靖安侯府,內衛屬於內廷八監,撤了也就撤了,但是千牛衛的中郎將謝敬還是提了點東西到靖安侯府賠禮,算是給李信賠個不是。
不過李信沒有見他。
這個時候,表麵上的風浪已經平息,但是京城暗處的波濤其實更為洶湧,李信置身漩渦中心,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所以他現在沒有閒心去應付京城裡的人情世故。
況且說一句不客氣的話,謝敬雖然是天子妻弟,又是世家大族的子弟,但是此時他無論身份還是地位,都碰不到李信那一個層次了。
不過在大年初一,靖安侯府剛“解封”的第一天下午,一個一身白色袍子的中年人,站在靖安侯府門口看了一會兒,然後微微歎了口氣,搖頭走向了靖安侯府的正門。
正門口,侯府的門房頭也不抬,便開口趕人。
“侯府閉門謝客了,貴客請改天再來。”
白衣書生微微一笑:“連我也要趕麼?”
這個門子抬頭一看,驚喜道:“原來是趙公……縣尊來了,小的這就去稟報侯爺。”
來人自然是現任溧陽縣令的趙嘉了。
他自小在葉家長大,但是跟了李信之後,他們一家都搬到靖安侯府住了好幾年,侯府的門房自然認得他。
算一算時日,他從靖安侯府出去做縣令,已經過去半年時間了,這半年時間,他都住在溧陽縣衙裡,前些日子聽說李信回京,本想進城與李信聚一聚,但是隨後靖安侯府就被圍了起來,趙嘉意識到事情不對,一直在關注靖安侯府這邊的動向。
今天封鎖了侯府大半個月的千牛衛與內衛統統撤了,不過生性謹慎的趙嘉,還是等了半天,一直到下午的時候,才登門拜訪。
門房通報之下,趙嘉順利的進入了靖安侯府,在後院裡看到了一身青衣的李侯爺,手裡捏著一柄湛青色的利劍,正在後院舞劍,青色劍鋒在李信的揮舞之下,劍身彎曲,顯得力道勃發,映照在冬陽之下,閃閃發光。
趙嘉走了過去,撫掌讚歎道:“侯爺功夫,比起前些年,可要精進太多了。”
李信聞言,把有些沉重的青雉劍收回鞘中,白了趙嘉一眼。
“你一介書生,哪裡看得懂武藝,拍馬屁也不是這麼拍的。”
趙嘉在亭子下麵坐了下來,微笑道:“看氣勢便可以看出來一些。”
李信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很是自然的在趙嘉對麵落座,一邊擦汗,一邊開口道:“你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這個時候,你這種聰明人,最應該懂得避嫌才是。”
“能避嫌我自然會避嫌。”
趙嘉苦笑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可是我在侯府住了好些年,又哪裡避得了什麼嫌,前些日子侯府進不來,今天能進來了,就過來問問侯爺,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李信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笑嗬嗬的問道:“幼安兄這半年的知縣,做的如何?”
“還成。”
趙嘉歎了口氣:“反正在溧陽,比在京城裡要少花一些心思,也沒有那麼累。”
溧陽是京兆府轄縣,距離京城不遠,這些京兆府轄縣的縣令,很多都是常住京城裡的,唯獨趙嘉這個縣令,一去溧陽半年,一次也沒有回京過。
說著,他看向李信,無奈道:“侯爺你還是跟我直說,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了,否則哪天我在溧陽待的好好的,突然人頭落地了都不知道為什麼。”
李信對他眨了眨眼睛,笑道:“哪裡有幼安兄想的這麼誇張,你我君子之交,就算我出事了,朝廷也不會牽扯到你頭上。”
趙嘉悶哼了一聲。
“恐怕到時候,我連屍骨都沒有地方埋!”
這時候,侯府的下人們已經把茶水端了上來,李信給趙嘉倒了杯熱茶,見他麵容嚴肅,便不再跟他開玩笑,一邊喝茶一邊開口道:“也沒有多大的事情,就是沐英豎旗造反,在西南複國了。”
趙嘉本來正在喝茶,聞言一口熱茶就噴了出來,這位縣尊老爺瞪大了眼睛看著李信,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