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也端起酒杯,跟葉茂碰了碰。
仰頭一飲而儘之後,他放下酒杯,自嘲一笑。
“身後之事,葉師兄這種地下之人怕是不會知道,這些事情無非是讓我們這些地上之人,有一些心安而已。”
葉茂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仰頭喝了一口酒,默然無語。
李信剛認識葉茂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在魏王府裡廝混的將門子弟,呆頭呆腦,不諳世事,碰到不高興的時候,便提起拳頭要跟彆人打架。
後來,李信帶著他一起西征,那個時候葉茂出了大力氣,幾次衝陣攻城,都是他衝在最前麵,成為了軍中人人稱道的猛將。
但即便是在戰場上衝殺的時候,葉茂還是少年人心性,一直到葉晟故去和葉鳴故去。
祖父的死,讓還是少年人的葉茂瞬間長大成人,而此時父親的病逝,讓葉茂甚至有了一些老態。
因為從這一刻起,偌大的一個陳國公府或者說葉家,就要壓在他一個人的肩膀上了,這是一份逃脫不掉的責任,不管是李信還是葉鳴,都隻能幫他,不能替他。
悶聲喝了幾口酒之後,葉茂低著頭,提起酒壺給李信也到了一杯酒,聲音沙啞。
“師叔這兩年可好?”
他是在太康八年與李信分開的,此後就一直在鎮北軍中領兵,算時間已經有五六年沒有見到李信了。
李信舉起酒杯,回敬了葉茂一杯。
他搖了搖頭:“我挺好的,隻是看你,頭上生出白發不說,連臉上的神態都有些顯老了。”
葉茂舉起酒杯與李信碰了一杯,杯子刻意比李信的杯子稍矮一些,喝完這杯酒之後,他苦笑了一聲:“我已經三十五歲了,自然比不上師叔年輕。”
李信站了起來,提起酒壺給他倒滿,然後伸手拍了拍這位新任陳國公的肩膀,緩緩歎了口氣:“天還沒有塌下來,用不著如此。”
“人都會故去,連葉師那種戰神都會老會死,葉師兄自然也會,看開一些。”
說到這裡,李信重新坐了下來,然後自嘲一笑。
“說起來,葉師與葉師兄,都算是壽終正寢,對於我們這些武將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下場,不管是我還是你,都不一定能有他們的命好。”
聽到這句話,葉茂微微抬頭看了李信一眼。
這個從前傻乎乎的小公爺,現在的聲音有些低沉。
“父親生前說,師叔你可能要造反。”
李信酒杯還舉在空中,聞言愣了愣,然後啞然一笑。
“多半會,可是你放心,我就是真的造反也是自己去乾,不會裹挾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