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門關在北,永州在南,本來就是路途遙遠,趙放又是孤身一人,自然不可能像李信那樣什麼道都敢走,也不太敢晚上趕路,因此他一路有了好幾個月,才從薊州走到永州。
六年時間不見,當初那個雖然有些小聰明,但是畢竟稚嫩的趙放,已經長成了一個二十歲的成年人,此時的他比起當年要高出一些,雖然還是有些乾瘦,但已經不是瘦弱,而是精瘦。
他十四五歲剛進鎮北軍中的時候,就是校尉起步,如今六年時間過去,已經從校尉做到了都尉,成為了整個鎮北軍之中最年輕的都尉。
雖然都尉並不怎麼起眼,但是在這個年紀已經十分了不起,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李信那樣,一年之內從一個羽林衛校尉做到靖安侯。
事實上,這才是正常的升遷速度。
此時的趙放,比起六年前要黑了不少,不過兩隻眼睛頗為有神,六年的軍伍曆練,讓他跟從前的那個少年人已經大不一樣。
他從八九歲開始,就在靖安侯府中長大,一直到十四五歲,才被李信帶到了薊門關,幼年時期趙郡李氏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反倒是靖安侯府的回憶更加親近一些,因此他見到李信之後,顯得頗為開心,三兩步追上來,垂手跟在李信身後,陪著笑臉。
“侯爺莫生氣,是小小姐在信裡讓我這麼喊的,您要是不高興,那我便不喊了。”
聽到這句話,李信心中更是有些鬱悶,他悶哼了一聲:“少說兩句話,沒有人會當你是啞巴。”
趙放笑嘻嘻的點了點頭,乖乖的跟在李信身後,這會兒已經很晚了,李信讓人給他安排了一個住處,然後淡淡的開口道:“現在深更半夜,便不要驚動家裡人了,你先洗個澡,收拾收拾自己,明天換一身新衣服,再出來見人。”
因為投身軍伍的原因,原本極愛乾淨的趙放被迫改了潔癖的毛病,而且幾個月趕路,讓他更顯得邋遢。
趙放笑嗬嗬的點了點頭。
“小弟遵命。”
李信又瞪了他一眼,搖頭歎了口氣,提著燈籠回去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早,就是元昭四年的年三十了,過了這天就是元昭五年,這一天不止李信起早,就連平日裡貪睡的九公主,也早早的起床,領著大女兒還有小兒子,在家裡四處張貼聯子。
李信跟往常一樣,起床先站拳樁,站了一個時辰之後打水洗漱,然後在自家後院裡溜達,瞥眼看到趙嘉的兒子趙奕正在後院門廊下,蘸著濃墨書寫對聯,九公主帶著大女兒李姝,站在一旁觀看。
趙奕自小跟著父親趙嘉讀書,精通經典不說,一手書法已經儘得乃父真髓,頗為出彩,不僅李姝在一旁看的拍手,就連見多識廣的九公主也連連點頭,對這個少年人的字很是滿意。
李信臉色一黑,邁步走了上去,咳嗽了一聲:“那個……早飯準備好了沒有?”
李姝聽到父親的聲音,立刻回頭,甜甜的叫了一聲“阿爹”,而趙奕就要拘謹很多,他連忙放下筆墨,起身對著李信拱手行禮:“義父……”
李信滿臉黑線……
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要臉呢,昨天第一次見麵一句玩笑話,就順杆子往上爬了。
而且趙嘉那貨,一大早把他安排在這裡寫字,一定沒安什麼好心思。
這些讀書人,心裡都臟!
想到這裡,李信連忙把大女兒拉了過來,開口道:“不要在這裡看寫字了,你趙放叔叔昨夜回來了,這會兒應該在小小那裡,你快去看看罷。”
趙放到靖安侯府之後一兩年,李姝才出生,不過趙放在靖安侯府住了六年時間,李姝自然是認得他的,雖然許多年不見,但是小阿涵還是立刻點頭,興衝衝的去了。
九公主又好氣又好笑的走到了李信麵前,開口道:“乾什麼把阿涵趕走了?她今年已經十歲了,給訂個親家也沒什麼不好,幼安先生家裡的這個公子,看起來一表人才,字又寫的好看。”
這就是思想觀念的不一樣了,在九公主眼裡,女子十三四歲就到了應該嫁人的年紀了,向鐘小小這種十歲還在家裡的,就是無藥可救的剩女了。
李信白了自己的夫人一眼,黑著臉說道:“阿涵最少要到十六歲以後,再談婚嫁之事。”
說著,他看向趙奕,咳嗽了一聲:“寫的挺好,接著寫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