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寧王妃要去護國寺小住一段時日, 便讓趙寧煊護送著去。
起初廣寧王知道此事的時候,心中很是不平,他也想護送王妃去護國寺。可是王妃說王爺政務繁忙,便不勞動他了, 硬是沒給他插嘴的機會。
廣寧王妃命人收拾行囊,這一箱子一箱子的收拾,看得廣寧王心驚肉跳。
王妃莫不是去了就不想回來了吧?
廣寧王愣是守著廣寧王妃在清點東西,惹得王妃院子裡的人做事都戰戰兢兢的。
廣寧王妃看這樣不行,便轉身入了內室去。廣寧王立刻就跟了進去,仿佛一刻都不能離開她一樣。
入了內室, 廣寧王妃親自倒了茶,曼聲道:“王爺過來喝茶吧。”
“好!” 王妃一喊,廣寧王很是積極地就過去了, 坐在王妃身邊,簡直不要太乖巧了。
廣寧王妃慢條斯理的飲了口茶,看了看廣寧王, 道:“王爺,今日, 很閒?”
廣寧王一愣,聽出了王妃的逐客之意, 還是不想離開,隻沉默了一下。
王妃見狀也沒有多說, 隻是把那杯茶往他那邊推了推。而廣寧王看起來好像並不想喝這杯茶, 麵上露出了一絲難受。
“我想再看看你, 你一去護國寺就是小半月,便是有小半月都不能見到你,你,不要這麼快的趕我走。”
廣寧王的話有些低聲下氣,連帶著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消沉。
廣寧王妃看著這個男人又一次降低自己的姿態,心中的感覺有些複雜,看著他低頭的樣子,她心裡居然還能有一絲不忍。
過了一小會兒,廣寧王才聽到王妃的聲音——“我沒有要趕你走,隻是讓你喝杯茶。”
“好!我喝我喝。”
廣寧王拿起茶杯就往嘴裡灌,廣寧王妃一愣,剛想告訴他這茶水還很燙,可已經來不及。眼前這個素來風度翩翩的瀟灑男人瞬間被燙得彈起來,差點就把茶杯給摔了,又唯恐剩下的茶水濺到她,竟然穩穩的端住,把滾燙的茶水咽了下去。
王妃見狀,皺了皺眉,立刻起身上前查看,“怎麼吞下去了?那麼燙的茶啊……”
廣寧往深深的看著王妃著急的過來查看他是否被燙傷的模樣,整個人一動不動,任由她擺弄,也已經全然顧不上被燙到的嘴。他微微低頭,看著王妃熟練的給他擦拭了衣服上的茶水,雖然麵上沒什麼表情,可眼神裡的關心不能作假。
莫名的,他的心就像是被一把尖刀狠狠一刺,心裡破了個洞,血從洞裡汩汩往外流。
都是他的錯。
“不必忙了,我,我回去換一身衣服。”
廣寧王幾乎是有些狼狽的從廣寧王妃身邊逃開,轉身快步的走了出去,他怕再慢一點,就會被她看到自己發紅的眼眶。
廣寧王突然離開,廣寧王妃的手就空了下來,她有些愣神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喚來川紫清理一下這兒的殘茶。
川紫入內清理,看到廣寧王妃突然沉寂下來的心情有些擔憂,她是怕王爺給王妃難受。
可王妃什麼都不說,作為婢女,她自然也不能貿然上前,隻好收拾了殘茶就靜悄悄的退了出去。
廣寧王妃腦子裡回想起剛剛的那一幕,他就像個木頭人一樣,任由自己擺弄,不知多隨她。
上一次,這樣親密的接觸……大概已經是十多年前了吧。
廣寧王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立刻把弄濕的衣裳都換了下來,重新換了一身,就要再往來時的方向去,卻是沒想到暗衛突然出現。
他原本俊美的麵容上多了一份肅殺:“出什麼事了?”
暗衛,若無大事,必定是不會現身的。一旦現身,必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安王處有人動身來金陵了。” 暗衛上前,附在他耳邊說道。
廣寧王聞言,眸中一閃而過的一絲殺意,“盯著他,如有必要,在到金陵之前就解決掉。”
“是,屬下遵命。” 暗衛跪地令命。
廣寧王擺手,準備讓人退下,可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說道:“王妃要去護國寺,派人去護著。出了事,你提頭來見,”
“是,屬下遵命。”
“去吧。”
暗衛來去無影蹤,就好像剛剛一個小插曲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這一打斷了廣寧王出門的節奏,他陡然間就生了怯意,他有些害怕再去看到她的眼神,冷漠又克製的眼神。
若她對他已然死心不管,他哪怕這一生都拿來贖罪也無妨……可他看到了,看到了她心裡還是有他的,她還是會關心他,會擔心他受傷,會為了他神色突變,驚慌失措……
廣寧王閉了閉眼,往椅子上一靠,整個人都顯得很頹喪。
若無希望,他一生去彌補也可,若又半點星火,他的心就蠢蠢欲動的想要再一次擁她入懷。
這一切,總是命運弄人。
她不會願意原諒他。
他一直都很清楚,卻不肯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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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寧煊要送廣寧王妃去護國寺,特地入宮給太子告假,期間還被聖上叫去了禦書房打了個轉。
“你也要去護國寺住著?” 太子看完一封折子,抬眼覷了趙寧煊一眼。
趙寧煊理直氣壯的點頭,他自然是要去的。
太子見狀,笑了,“孤看你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太子哥要成親了,自然說話就是不同些。” 趙寧煊上前抽出了他圈紅的折子,“賀閻的事兒太子哥知道了?”
“折子直接遞到孤這裡,能不知道嗎?” 太子抽回折子,道:“至多還有三日,聖旨就會下達寧國侯府。”
“也算是全了他這麼多年的委屈。” 趙寧煊挑眉,對此事塵埃落定發表了看法。
看趙寧煊這麼輕輕鬆鬆的樣子,太子無奈的搖搖頭,開始趕人了:“去吧,彆再我這兒呆著了,看你就煩。”
“那就讓殿下清淨幾日,臣弟告退了。” 趙寧煊一擺手的瀟灑,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東宮。
太子看著趙寧煊這麼肆意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這幾日怕是真的能清淨許多,趙寧煊和賀閻都不在。
趙寧煊剛出宮門就直奔寧國侯府,恰好賀閻正從寧國侯府出來,趙寧煊便直接邀他明日去護國寺,賀閻倒也沒什麼好拒絕的,這就應下了。
等他回府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進了王府就發現總管在等他,看到趙寧煊回來連忙小步上前:“世子,有您的信。”
趙寧煊拿了信看了一眼,登州來的。
他哼笑了一聲,“去吧。”
總管這才放心的走了,不然他是真的怕世子把信給扔了。
趙寧煊回了院子,仔細的把信封看了一遍,確信沒有被旁人拆開過,這才打開了這封信。
是趙長瑀的信,信上有用的內容不多,多的都是些囉嗦的關懷之語,看得趙寧煊連連皺眉:“竟這麼囉嗦了…”
看到了後麵,趙寧煊的神色才漸漸嚴肅起來,信上寫登州的前任刺史是安王的人,他會再繼續暗中排查。
趙寧煊看完了信,本想去尋廣寧王,可轉念一想,廣寧王的眼線比他的人多多了,這點小事兒怕是用不著他去提醒了。
他把信紙疊好,放在燭火之上,火舌一下就卷起信紙開始肆無忌憚的燃燒。
趙寧煊的目光落在火光上,想到那位年輕的安王殿下,眼神開始不善:不管是誰,都彆想破壞當下國泰民安的局麵。
誰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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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的,魏令儀就自個兒醒了。
她若是要出門,必定前一天夜裡就開始惦記了,翌日必定起個大早。
輕羅跟著伺候魏令儀這麼些年,也曉得她的小習慣,當下早早的也同她準備好了早膳。
等魏令儀用好早膳之後,去給瓊華郡主請安就準備去護國寺了。
哪曉得她大哥魏明謹突然冒出來了,說是今日恰好無事,送她去護國寺。
魏令儀迷迷糊糊的,她難道不是同王妃姨母一起去護國寺嗎?
魏明謹看出妹妹的心思,笑了一下,道:“一起去,不過是大哥和二哥也護送你去。”
“二哥也去?” 魏令儀這下就有些驚訝了,她去個護國寺不要這麼興師動眾的吧?
魏明謹就像是魏令儀肚子裡的蛔蟲,對她的想法簡直不要太了如指掌了:“若不是攔住了小五小六,那才是真的興師動眾呢。”
魏令儀咋舌,連連點頭。
五哥六哥湊在一起那陣仗不曉得多囂張了,滿府最能折騰的人不是她,是五哥和六哥啊!
隻要這兩人湊在一起,不整出點兒大動靜那都不能叫事兒。
魏令儀想著五哥六哥被三叔這麼沉穩的人追著滿府要揍人就忍不住笑,她愛嬌的拉住了魏明謹:“多謝大哥,要不然我這一路上能被五哥六哥吵得耳朵長繭子。”
“走吧,傻丫頭。” 魏明謹愛憐的摸摸妹妹的頭,時間真是快得不得了,不知不覺的,小娃娃就長成小姑娘了。
魏明謹牽著魏令儀往門口走,魏明諺自然已經是等在門口了的,見兩人出來,這才緩緩的露出了笑容。
“二哥早!”魏令儀像是一隻可愛的黃鸝鳥,又甜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