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宗樓自打廣寧王府建立初期就已經存在了, 隻是這麼些年來廣寧王也沒有讓除了王妃和趙寧煊之外的人進去過。
除此之外,魏令儀還是第一個進入梵宗樓的人。
“走吧,帶你去頂樓看看。”趙寧煊牽著小姑娘的手, 語氣很溫柔。
“嗯!”魏令儀點點頭,小手被大手包裹著,她能感覺到趙寧煊手心的溫度,很溫暖。
走到了梵宗樓的頂端往下看, 果然是能夠俯瞰王府絕大部分的模樣。
“在這樣的地方站著,不管看什麼都覺得心曠神怡。” 魏令儀把整個王府一覽而儘, 發出感慨。
趙寧煊微微低頭, 看著小姑娘,腦子裡不知道為什麼想到昨夜他衝入火場的那一瞬間,他母妃的眼神……
那是一種絕望, 一種明知痛不欲生的絕望。
就在這一瞬間,聽到小姑娘的話,他才覺得他的父王和母妃之間根本容不下第三個人插手, 哪怕這個人是他們的孩子。
趙寧煊從未過問過他出生之前廣寧王府的情況,可是小時候有一次聽到了皇祖母和已逝先後說到了一些事, 有關於他嫡親大哥趙寧玨的事。而他根據這件事推測出來了當年大概是個什麼模樣,故而他為母妃抱不平,覺得父王做錯了。
可日積月累的過去,看到父王幾乎是每一次麵對母妃都是一種愧疚的態度, 他突然就明白了不是父王一個人在問心有愧, 母妃也是。
母妃對他事無巨細的關心, 就是唯恐重演當年的悲劇。他自幼習武,身子強健,可母妃總是半月,甚至是幾天就要找太醫給他把脈,直到他長大一些這樣的行為才稍微減少了一些。
現在向來,母妃對他一些過度的行為,他都可以明白是為了什麼。
母妃在自責,她在自責自己當年沒有照顧好大哥,沒有照顧好那個體弱的孩子,沒能讓他長大……這一切的一切,她最不能原諒的其實不是父王,而是她自己。
趙寧煊隻是沉默著,沒有說話。魏令儀抬頭,剛好和趙寧煊視線相對,她微微皺眉,疑惑的看著他:“寧煊哥哥,你怎麼了?”
“沒怎麼。” 趙寧煊笑笑,目光柔和了許多,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隻是希望你快些長大。”
魏令儀有些害羞,可她這一次沒有躲開,而是直接問道:“寧煊哥哥,上次大表姐的事,多謝你幫忙了。雖然都沒人跟我說,但是我知道是寧煊哥哥幫的忙。”
趙寧煊聞言笑了,故意逗她:“既然沒人跟你說,你怎麼知道的呢?”
魏令儀小臉紅紅的,“我偷聽到的。”
“嗯?” 趙寧煊俯身看她,聲音低沉動人:“偷聽誰?”
“大哥和二哥。” 小姑娘被他逼近,乖巧得很,也不繞彎子,直接就說了。
趙寧煊看她這麼乖的模樣,一下就不忍心再欺負她了,直起身來哈哈大笑。
魏令儀煞有介事的說道:“娘說了,幸好那件事早早的被發現,不然的話,大表姐這一生就算不被毀了,想必也是痛苦的。”
趙寧煊聽她說話有些想笑,他隨口問道:“嬌嬌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我嗎?” 魏令儀看他,好像不是很明白趙寧煊為什麼要問她這個問題。
“對啊,說說看。” 趙寧煊看著她一笑,俊朗帥氣的麵容在她眼前一晃:“左右隻有我們兩個,不如說說看嬌嬌對這件事的看法。”
魏令儀沉思了一下,道:“我同安意去看過安翎姐姐,她似乎對這件事比我想象中的更冷靜一些。她說,她不會為了一個男人失去自己的驕傲和分寸,還跟我們說…說她其實不在乎那個人。也正是因為不在乎,所以他做什麼都好,表姐立身自持,故而沒有什麼能影響到她的。”
在她說話的時候,趙寧煊一直都默默地看著她。
不知為何,他就是很喜歡看小姑娘說話,覺得小姑娘侃侃而談的時候好看極了。
“況且,江家如今已經被趕出金陵,原來指揮使的位置也被貶,就像是一場風暴席卷了一片樹林,剛種下的小樹苗被連根拔起,不知會被吹向何方,還會不會再生根都難說。到這個份上,倒是真的不必計較了。”
魏令儀三言兩句說出了事情的本質,趙寧煊不免再度覺得小姑娘實在是很聰明。
江家後續的事自然不是他處理的,是靖遠侯府動了手,江宏丟了官,全家都被趕出金陵。還在沒離開金陵的時候,江簡更是隻要出門就會被人套住麻袋一頓打,哪怕是報官都查不出是誰動的手。至於那個有了身孕的婢女,居然是被江夫人一碗落胎藥給把性命都了結了。
趙寧煊眯了眯眼,他不過順手在靖遠侯世子謝鴻飛那兒推波助瀾了一把。既然他企圖拿妾生子來羞辱謝安翎,那麼江簡以後都彆想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隻是這些事也不必要告訴眼前這個小姑娘,她隻需要安安靜靜的做個眾人寵愛的嬌嬌就好了,其他的事,隻管交給他們去做就好了。
“嬌嬌,很聰明。” 趙寧煊開口誇了小姑娘,眉眼都帶著讚賞的笑意。
“是爹娘說過的。” 魏令儀笑了笑,她不過是因為爹娘都告訴過她,拾人牙慧罷了。
趙寧煊笑,雙手撐在欄杆上,看著下頭的景色,問道:“嬌嬌可曾想過,自己將來會遇見什麼樣的人,會跟什麼樣的人在一起?”
魏令儀一愣,下意識的就看向趙寧煊,卻發現趙寧煊正在看著外頭的景色,他整個人仿佛是無可挑剔一樣,站在那裡都會顯得空間逼仄。說翩翩佳公子來形容他,少了一份貴氣,該說他冷傲孤狂才是。
可他隻要轉過頭來看向她,必定是溫柔又細膩的眼神……
久久不曾聽到小姑娘的回答,趙寧煊也不意外,隻當是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不打算再繼續問了。
誰知道,小姑娘突然開口了——“想過。”
趙寧煊回頭,一雙鳳眸緊緊的盯著她,就等她說出後頭的話。
可小姑娘卻俏然一笑,頑皮地眨了眨眼:“但這就不告訴你了。”
趙寧煊失笑,上前直接把小姑娘抱了起來,放在欄杆上,看到小姑娘驚慌失措的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大眼睛透著小小的慌亂時,嘴角勾起一抹壞笑。
“嬌嬌,沒人告訴你說話說一半,舌頭短一段嗎?” 趙寧煊假裝凶悍的逼問小姑娘。
魏令儀剛開始被抱上齊腰高的欄杆時是有些小慌亂的,但是看到趙寧煊故作凶狠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在逗著自己玩,心裡也不怕了,反而是有恃無恐的揚起了下頜。
“沒聽說過。” 小姑娘傲嬌的很,小嘴一翹:“嬌嬌沒聽過的就不作數。”
趙寧煊失笑,這小姑娘機靈得很,已經知道要怎麼治他了。他無奈的笑了笑,隻好把小姑娘從欄杆上抱下來。
被抱下來之後的魏令儀悄悄的送了一口氣,抬起小手在自己胸前拍拍,嘴裡還念念有詞的。
趙寧煊被她逗笑,湊近了問:“害怕了?”
“嗯!” 魏令儀點頭:“但是我知道寧煊哥哥不會讓我掉下去的。”
趙寧煊滿意的點頭,捏了捏小姑娘的小臉蛋:“說得對,寧煊哥哥永遠不會讓你掉下去,所以你要一直一直相信我。”
“嗯,我知道的。” 魏令儀回了他一個甜甜的笑容,小酒窩顯得愈發深刻:“我會一直一直都相信寧煊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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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寧王妃的院子在緊鑼密鼓的重建,而太子殿下的婚事也很快就到了。
那一日整個金陵都顯得十分歡慶熱鬨,太子東宮的婚車護衛隊從皇宮出來,到崔府迎接太子妃,那叫一個壯觀。百姓們紛紛都到路邊來看熱鬨,還高呼太子殿下千歲,皇帝陛下萬萬歲,彆提多熱鬨了。
崔府更是滿府紅綢,崔大人親自送了女兒出門。今日起,崔語嫿便是太子妃了,再見家人都要行禮了,她在崔府門前拜彆了家人,行的家禮。
太子娶妻,自然是十裡紅妝,那抬著聘禮的隊伍都像是一條長龍一樣,浩浩蕩蕩的看不到儘頭,這從崔府一路過去收獲的全都是羨豔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