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是趙寧煊婚後第一回出門去, 魏令儀便也沒了旁的心思, 一心為他收拾行囊, 唯恐自己收拾得不夠仔細,還讓廣寧王妃幫著瞧瞧看。
廣寧王妃笑她太仔細了,以她周全的性子哪裡還會有什麼不夠。
魏令儀卻也沒有那麼放心, 她從未離開過金陵, 遠的地方也不過是周邊。可巡查河道, 是要去到百千裡之外的地方去。
也不知為何,比起趙寧煊去戰場,她的心裡居然覺得這樣的不安。
趙寧煊得知她心思不寧,特地帶她去了趟魏相府,可回來之後,魏令儀還是有些愁眉不展的。
“怎麼了?” 趙寧煊把人摟在懷裡, 低聲問道。
魏令儀倚在趙寧煊懷裡,心裡頗有些不安的樣子:“我,總是有些不安。你此去巡查河道,會不會有危險?”
趙寧煊聞言,深深地看了魏令儀一眼, 不知道是該說她反應遲鈍還是反應靈敏。
“若我騙你,你必定更加不安。可我實話告訴你, 你也不必擔心。此次巡查河道之事已有萬全準備,我與殿下都會平安回來的。” 趙寧煊抬起她的臉, 看著她, 肅容道。
魏令儀聽了臉上的神色便才有了一點點緩和:“是了, 你明說我便知道了。”
“傻嬌嬌,竟這樣為難你自己。我何曾做過沒有什麼打算的事。”趙寧煊摸了摸魏令儀的發,隻心疼地說道:“唯獨是我擔心你。”
魏令儀抬眼看他,心裡突然生出了一股子奇怪的感覺,遲疑了一下,道:“…是,擔心金陵亂?”
夫妻兩個人說話自然也沒有什麼避諱了,趙寧煊默默的點了點頭。
魏令儀皺了皺眉:“可會生出大亂?”
“小亂,不必亂方寸。” 趙寧煊握著她的手,語氣沉沉。
魏令儀自幼與趙寧煊就有旁人難及的默契,短小幾句話,魏令儀就領會了趙寧煊話裡的意思。
被握住的手還在發燙,魏令儀的心裡奇跡般的,就安定下來了。
趙寧煊把人牽在手上,心裡千萬個念頭滾來滾去。
魏令儀衝他笑了笑,說道:“你不必怕的呀,莫非還擔心我經不住事嗎?”
“即便你是百般聰慧,千般機敏,我也不想讓你經曆過多的煩事。” 趙寧煊想起安王那邊混亂的情況,心裡就不得勁。
這次巡查河道,定要把安王收拾了。
魏令儀聽到趙寧煊的話,心裡已然有數,她麵上的憂色已然消失不見,此刻就是神思沉穩的篤定:“一時的太平固然可安,可背後的隱患卻不得不叫人憂心。如今有機會抽去那層憂患,還是快刀斬亂麻最好。”
小姑娘的話格外的打動趙寧煊的心,這麼多年了,他放在心尖上的的小姑娘永遠都能夠明白他的所思所想。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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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太子巡查河道,廣寧王世子同行的事已經傳了出去。
趙寧煊離開金陵之後,趙霧就馬不停蹄地遞了帖子來廣寧王府。
魏令儀這才有些遲鈍地反應過來,難怪她覺得好像有什麼事給忘了……趙霧遞了帖子來的時候,她就想起來了。
“我竟忘性這麼大了麼?” 魏令儀有些無語,她這幾天好像也不是特彆忙碌,傳個話的功夫應該有的,怎麼就把這件事給忘了呢。
趙霧倒是沒有魏令儀想的那麼著急,她來是因為怕魏令儀在王府無聊,畢竟如今廣寧王府裡能說話的人就廣寧王妃一個,她作為妹妹當然是可以來陪陪嫂子的。
“左右我等了那麼久,也不是很在乎這一兩天,你可彆自責。” 趙霧掩嘴笑了,她是難得見到魏令儀還有做事疏漏的。
魏令儀有些羞愧的掩麵,她是知道趙霧對這件事有多上心的,這麼說不過是讓她不要有愧疚罷了。
“寧煊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魏令儀看向趙霧,道:“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趙霧低喃著這句話,很快就笑了出來:“所以五哥的意思是讓我再等等?”
魏令儀笑而不語,趙霧便明白了,她心底裡突然間就竄出了一股子激動的感覺,還有隱隱的不真實感。
就是這股子一點點的不真實感,讓趙霧一下就冷靜下來了。
魏令儀見她這麼快就冷靜下來,便笑了,端了一杯茶遞到她手裡,暖烘烘的。
趙霧捧著這杯茶,有一些些出神了。
魏令儀也不急,招手讓川紫去備膳,把趙霧留在府上用膳。又拿了個玩意兒在手裡把玩,靜靜地等著趙霧回過神來。
也是過了好一會兒,趙霧猛地回過神來,看著正在戳玩偶的魏令儀,又不好意思的笑了。
“叫小堂嫂看笑話了。” 趙霧小臉有些紅潤,不知道是剛剛想到了什麼,這會兒看著魏令儀也沒有盯著她看,心裡感激她的體貼。
魏令儀莞爾:“什麼笑話不笑話的,都是自家人。”
趙霧笑眯了眼睛,連連點頭:“是了,自家人。”
兩人說話笑了一會兒,外頭的川紫就進來了,說是宮裡派人來了。
魏令儀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眨了眨眼才反應來了,問道:“宮裡?哪個宮裡?”
“世子妃懵了,是東宮呀。” 川紫見狀,嘴角微微上揚:“太子妃請世子妃入宮說說話呢,知道寶安郡主在,請郡主一並去呢。”
魏令儀和趙霧瞧了一眼,魏令儀點頭:“正好,那就去趕太子妃嫂嫂的午膳吧。川紫,去同母妃說一聲,說我和寶安入宮去。”
“是。” 川紫往外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屈了屈膝,道:“還請世子妃等一等奴婢,讓奴婢跟著世子妃入宮去才好。”
魏令儀笑著點頭,“你且去吧,叫輕羅來伺候我換件衣裳。”
說完話,又扭頭看著趙霧道:“就要勞你等一等,我得去打扮一下。”
趙霧被她逗笑,連忙擺擺手:“快去,好好打扮一下,爭取等會兒在太子妃麵前叫她眼前一亮。”
“狹促鬼。”
魏令儀笑著被輕羅拉過去了,趙霧這才慢慢的開始啜了口茶,悠悠的歇了口氣,可算是真的把自己心頭的大石頭落下來了。至於這當中具體的事情,趙霧覺得自己還是不問的好。
畢竟,難得糊塗。
還未等魏令儀出來呢,川紫已經回來等候了。
趙霧見狀心裡對於魏令儀頗得廣寧王妃喜愛這件事有了更深刻的認識,誰不知道川紫是廣寧王妃身邊人,如今就跟在了魏令儀身邊,這份照顧和愛惜任憑是誰瞧見了也會下意識對著為廣寧世子妃生出幾分忌憚來。
沒錯,就是忌憚。
即便是魏令儀出身魏相府,又嫁給了趙寧煊,卻在旁人眼裡是個看起來極為好相處的人。
在金陵城下這種權貴太太和金枝玉葉的圈子裡,若自己是個軟弱的,便彆怪旁人來拿捏。即便並不是好拿捏的人,總也會遇到一些企圖踩著人家臉上位的賤人。如今魏令儀還沒遇到這樣的人,但是日子久了總會遇到的。
這倒不是趙霧有意惡心魏令儀,實在是的確就是這樣的環境。
且,趙霧和魏令儀交往已久,她自然是知道魏令儀並不是個泥娃娃,可旁人不知,隻道是魏家小千金是個溫軟和氣的,這和她是不是廣寧世子妃也有關係。
在廣寧世子妃這個位置定下來之前,金陵城不知多少人盯著趙寧煊呢。從前傳聞就是趙寧煊不近女色,但如今已經娶了世子妃,自然也不是不近女色了。正妻的位置有人坐了,那世子次妃的位置可是還能坐一兩人呢?
畢竟趙寧煊將來便是襲承廣寧王府,就是王爺。王府次妃,還是不少人垂涎的。
不怪趙霧這樣想,趙寧煊在娶魏令儀時發誓不納妾這件事,外頭的人卻是不知道的。
所以趙霧隻擔心將來怕是會有不少不長眼的東西撞上來,惹得魏令儀心頭不快。
而趙霧也不知道,已然有不少人在打這個主意了。
先頭周青瑩不就算一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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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近來倒是不大忙碌了,時間竟還空閒下來了。宮裡的一應事務都有皇後打理,她隻需管理東宮就是,自然輕鬆得很。太子東宮又無姬妾,她沒了太子說話,反而覺得有些寂寥了。
想來想去,把魏令儀請到東宮來說說話,解解悶。
巧了是趙霧也在廣寧王府,太子妃便一並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