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昭到魏相府求見瓊華郡主的時候,瓊華郡主正擔心著呢,得知廣寧王府拍了人過來就連忙讓他進來了。
瓊華郡主從褚昭嘴裡聽到魏令儀從宮裡出來就病了,當下也是擔心得不行。又聽褚昭說,若是府中已安定,請郡主務必過府探望世子妃。
小楚氏這會兒也跟在瓊華郡主身邊,聽到魏令儀出了事兒,也跟著緊張起來,轉頭看見瓊華郡主想去又有些遲疑,立即說道:“大嫂且去看看嬌嬌,家裡自然有我與妙容阿櫻,總不至於叫你這樣不放心。”
瓊華郡主看向小楚氏,這幾日府中上下都警惕非常。先是外頭被圍了府,魏相又有一連幾日都不曾回府。好不容易得了消息,圍府的人散了去,一場宮亂已經悄無聲息的湮沒了。
在這時候,她作為魏府的當家主母,自然要在府內安撫才是。
見瓊華郡主還有遲疑,小楚氏又道:“咱們府上素有規矩,這幾日雖有些惶恐卻也沒有什麼大的麻煩,大嫂且放心,況母親還在呢。你去瞧瞧嬌嬌,也好叫家裡眾人都放心才是。”
薑妙容並宋櫻兩個也勸著瓊華郡主,瓊華郡主便也不遲疑了。
當下就命人去備了馬車,到了門口,褚昭卻另行一道,往另一個方向去。
瓊華郡主撩了簾子,叫住了褚昭:“可是要去宮裡?”
褚昭點頭,瓊華郡主便擺手讓他走了。
花嬰和墨葵跟在瓊華郡主身邊,見瓊華郡主麵帶愁容,便出言勸道:“郡主莫擔心,小娘子必定是無事的,您彆嚇著自己了。”
瓊華郡主卻單手撐著額角,心裡有些發苦:“她素來被我和相爺嬌寵長大,這幾日在宮裡怕是吃了不少苦……”
宮中生亂,她是知道的,隻是這些話說到這裡就可以了,多的也不能說。瓊華郡主得知嬌嬌被留在宮中侍疾,因著安王宮亂之事又被困在宮中,這幾日是真的食不下咽,寢也難安。
在褚昭來說明來意的時候,瓊華郡主其實也擔心得不得了。
好在兩府相隔不遠,等瓊華郡主到了廣寧王府的時候,就看著輕羅在門口候著了。
輕羅看見了魏相府的馬車,當即就迎了上去,把瓊華郡主扶下馬車。
瓊華郡主下了馬車直奔世子院,當下還追問了幾句魏令儀的情狀。輕羅一一說了,聽的瓊華郡主心裡又苦又澀,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到世子院的時候,趙寧煊也得了消息,出門來迎瓊華郡主。
“嶽母。”趙寧煊麵色有些沉鬱,“嬌嬌還在睡著,我想著她生病必定是想見到您,才派人去請。”
瓊華郡主看到趙寧煊,心裡也難免是有些動氣的,若非嫁給了趙寧煊的緣故,她的嬌嬌也不必受這樣的苦。
“生病,真的隻是生病嗎?”瓊華郡主當下便有些冷臉,對著趙寧煊的臉色也不太好。
趙寧煊也低頭任憑瓊華郡主冷臉,還是畢恭畢敬的說道:“嶽母不如去看看嬌嬌,待嬌嬌病愈,您要怎麼責罰我,小婿都認。”
瓊華郡主見趙寧煊認錯態度好,也沒多計較,冷哼了一聲就走進去了。遭了嶽母的冷眼,趙寧煊也不慌,仍舊是麵不改色的跟著瓊華郡主走進了內室去。
記掛著嬌嬌的情況,瓊華郡主也顧不上什麼,直接走到了床邊,瞧見了消瘦許多的女兒,頓時眼眶一紅就落下淚來。
瓊華郡主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臉,感覺她仿佛瘦得隻剩皮包骨頭了,一顆為人母的心實在是難受得很。一轉頭看到趙寧煊,又是得了一肚子的火氣,隻是嬌嬌還睡著,她也不欲吵醒女兒,便也不想再斥責趙寧煊。
“嬌嬌情況究竟如何,如今我在這裡,你總歸是要告訴我的。”瓊華郡主冷著臉,看向趙寧煊。
趙寧煊看了熟睡的嬌嬌一眼,才說道:“風寒加中毒……”
“什麼!?”瓊華郡主大驚,她原本以為女兒隻是過度勞累才累病了,卻沒有想到竟然是中毒。
見瓊華郡主臉色突變,趙寧煊立刻說道:“您彆擔心,嬌嬌中毒不深,林大夫來瞧過了,也開了解毒的藥房,半月可徹底痊愈。”
瓊華郡主聽到趙寧煊的話,實在是忍不住淚意,眼淚就這麼往下掉,趙寧煊一句話都不敢說。
或許是藥效過了,也可能是睡夠了,魏令儀就有些迷蒙的醒過來了。
她一醒來就瞧見瓊華郡主坐在自己床前,還有些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真的是她母親來了,當即就高興的叫了聲母親,反而把瓊華郡主嚇了一跳。
隻是魏令儀看著瓊華郡主居然哭了,當下就急得要起來,趙寧煊連忙上前把人扶起來靠在自己懷裡。
而瓊華郡主看到魏令儀連行動都變得有些吃力,竟一點都忍不住自己的淚意,把魏令儀嚇得不輕。
“娘親怎麼了這是,您彆嚇嬌嬌呀。”魏令儀著急得很,也急得眼睛都紅了:“莫不是,莫不是家裡出事了?”
瓊華郡主連忙擦了眼淚,對著魏令儀安撫的笑了笑:“不是不是,你彆亂擔心。娘是看到你生病,心裡難受,心疼得很。”
也不確定女兒是不是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瓊華郡主也沒說中毒的事,隻說了她生病。
聽瓊華郡主說家裡沒事,魏令儀倒是放下心來,還笑了,說道:“原是因為我的緣故,娘親倒是不用這麼擔心,我不過是風寒,一時間身子有些酸軟無力,養個十天半個月的就好了呀。”
瓊華郡主聽著魏令儀話裡話外的意思也是不知道她中毒了,她看了趙寧煊一眼,眼裡的不滿簡直就要溢出來了。
魏令儀察覺到她母親對著趙寧煊的不喜,她想不明白為什麼,當下卻還是想替趙寧煊說點好話討好娘親:“寧煊哥哥來得及時,我在宮裡並沒有吃苦,娘親不要責怪他。況他巡河九死一生的回來,為了照顧我,也不得休息。”
瓊華郡主聽到魏令儀的話,忍不住心裡一酸,這個傻女兒。她當母親的,怎麼樣,心都還是放在自家女兒身上。哪怕是知道趙寧煊是不得已,可瓊華郡主就是忍不住會責怪趙寧煊沒有好好照顧好嬌嬌。
可嬌嬌聰明,又怎麼看不出她對趙寧煊的責怪,竟然還會先安慰自己。
看著女兒的變化,瓊華郡主心裡真的是百般不是滋味的。
趙寧煊倒也知道瓊華郡主有話想跟嬌嬌說,當下便說道:“若是您得閒,今日住在王府陪伴嬌嬌可好?小婿還有些事,不得不親自處理。”
瓊華郡主看了趙寧煊一眼,倒也沒有猶豫地點頭答應了。家中還有小楚氏和薑妙容等人在,自然是無虞的,王府卻沒有個主事的人,趙寧煊要離開的話,嬌嬌自然是沒有人陪在身邊了。
見瓊華郡主答應了,趙寧煊才稍微放鬆了些,低頭對魏令儀說道:“叫嶽母陪陪你,晚膳我再來陪你用,好不好。”
“好,你去忙,我會好好養病。況且娘親在這裡,你就不要操心我,把你要做的事情做完了才好。”魏令儀莞爾,隻是臉色還有些蒼白。
趙寧煊心裡一軟,又叮囑了魏令儀幾句,這才叫川紫來扶著她,披起大氅就走了。
等他走了,瓊華郡主這才仔細的看了女兒,想到剛剛女兒對趙寧煊的稱呼,便轉移話題的問道:“怎麼成親了還叫他哥哥?”
被母親打趣兒,魏令儀就忍不住有些羞赧:“這麼多年總是改不了口,就當,就當是夫妻情趣了。”
瓊華郡主見狀便也知道魏令儀和趙寧煊兩人感情極好,難怪自己剛剛的責怪會讓魏令儀為趙寧煊說好話了。
“娘親也不求彆的,隻求你一生平安喜樂就好。隻是寧煊這孩子到底是宗室出身,從前我和你爹覺得紛擾頗多,看他赤誠癡心,倒也準允了。如今叫你吃了這樣多的苦,娘親難免會有偏心的。”瓊華郡主對著魏令儀也沒有什麼不好說的:“他待你好,你知曉就是。他待你不好,你萬萬不要憋著,若娘親知道你瞞我,隻會痛心。嬌嬌,娘親說的這些,明白嗎?”
川紫並非自幼跟在魏令儀的貼身侍婢,可瓊華郡主也並不避諱。當著川紫的麵兒說出來這樣的話,也就是不怕這話傳到趙寧煊的耳朵裡。
魏令儀倒是沒多想,她是知道爹娘格外疼愛自己,說的這些話,也都是為了自己好的,點頭記下了。瞧著瓊華郡主臉色不太好,魏令儀便也不跟瓊華郡主說趙寧煊的好話了,多半是還在氣趙寧煊的,她也不好頂著瓊華郡主的氣頭上說話。
“娘親來王府,家中如何?”魏令儀說來也是個操心的性子,這些日子在宮裡她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那回來的時候也才知道她爹爹安然無恙。這個安然無恙也就是沒缺胳膊斷腿罷了,旁的東西,誰知道呢?
瓊華郡主摸摸魏令儀的小臉,說道:“家中無事,金陵城內也都安然。那位,太想要個好名聲,故而也隻有宮裡鬨了起來。宗親權貴的府上也都沒有鬨出什麼事,不過是被圍困了幾日,彆的也沒什麼。”
魏令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說道:“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崔家表哥竟這麼有底氣。”
說道崔霄賢,瓊華郡主也跟著一肚子火,當下的臉色就垮了:“彆提這個,說到這個就生氣。”
魏令儀愕然:“娘親,怎麼了嗎?”
“你可知道他與誰在那位那裡裡應外合的嗎?”瓊華郡主一肚子火,臉色都變得難看死了。
魏令儀看著母親臉色這麼難堪,她心裡一跳,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個人,她臉色也有些變化了。
川紫見著魏令儀臉色變化便有些擔心:“世子妃,您彆驚,郡主是心疼,不是氣惱。”
聽著川紫這話,瓊華郡主才多看了川紫一眼,說道:“你倒是個聰明的,從前見你跟在王妃身邊,如今倒是跟著嬌嬌,可委屈嗎?”
見瓊華郡主明晃晃的試探,魏令儀想替川紫辯解兩句,卻沒想到川紫說道:“能在世子妃身邊,奴婢也高興的。哪有什麼委屈的呢,況世子妃待奴婢很好,奴婢再沒有不高興的了。”
瓊華郡主也舒了一口氣,又轉到了剛剛的話題,“你三哥同崔霄賢兩個,一文一武臥底在那位身邊,如今事畢,他倒是被太子叫到宮裡去了,可在外頭躲著也不敢回家。”
魏令儀愣了一下,想到從前三哥跟她說的話,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三哥明明可以逍遙遊學,卻因為她嫁給了趙寧煊,為了她的底氣,這才冒了這麼大險去做了一件這麼凶險的事情……
得見宮裡的那一場殺戮之後,魏令儀是真的知道了這件事到底有多麼凶險。而三哥,三哥卻為了她甘願做了這麼大的犧牲,魏令儀的淚水就這麼掉了下來。
開始還是小聲的嗚咽,卻沒一會兒就哭出聲來了。
看著女兒這麼會意的想到了老三做的事情是為了她,瓊華郡主也心疼的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