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雨後的天,微風雖涼,卻帶著盛夏殘留的熱。
那人跟著唐老進屋,視線與唐菀交織,她略一頷首,算是打了招呼,此時風從門外吹來,心底莫名有點燥。
“五爺,您坐。”張儷雲克製著緊張,偷摸打量著麵前的人。
在他這個年紀,在四九城裡能被稱為爺的屈指可數,雖然年紀不大,和他說話也要客氣三分,畢竟傳聞這位……
脾氣不大好。
許是久病的原因,生了一張冷白皮,白霜料峭般,不易親近。
“唐夫人客氣了。”聲暖意涼。
唐菀的目光此時已經落在了自己爺爺身上,唐老忽然大笑,“菀菀啊,你說巧不巧,我就出去遛個彎,居然碰到了小五,這就跟他一起回來了,平江這地方就是太小。”
“那是挺巧。”唐菀並沒戳破他,轉而看向他身側的人,客氣喊了聲,“五爺。”
那人隻是點頭,眼風淡淡,好像對她一點興趣沒有。
這江五爺名叫江錦上。
就是個病秧子,據說病重時,不是臥病在床,就是依靠輪椅代步,也是近些年身體才好些。
三步一咳、五步一喘的人,江家人恨不能把他養在溫房,怎麼可能任由他在外麵瞎溜達!
“喊什麼五爺,你們也差不了幾歲,可以喊聲哥。”唐老笑道。
那人沒作聲,不過唐菀有自知之明,人家是給爺爺麵子才沒反駁,她不可能不識趣,真的喊他哥。
“你們剛才在聊什麼?”唐老見這兩人皆是神色淡淡,立刻轉移了話題。
方才他們在外麵,也隻能看出屋裡氣氛有些不對勁,隱約聽了些,不太真切。
“沒什麼,就隨便聊聊。”張儷雲隨即開口,生怕遲了半秒,唐菀會說出些什麼。
此時唐家的傭人剛泡好茶端上來,張儷雲立刻抬腳踢了踢身側的人,唐茉正看著斜對麵的人發懵,忽然被踢了下,恍然回神。
“媽?”
“愣著乾嘛?還不趕緊給五爺送茶。”張儷雲很會見縫插針。
“好。”唐茉立刻起身,從傭人手中接過茶水,因為緊張,杯子又燙,捧在手心,杯底撞著瓷托,叮當作響。
她隨母親改嫁進入唐家後,也見過了不少人,可從未見過像麵前這樣的人。
驕矜,養尊處優,舉手投足皆是風度。
不了解的時候,看的就是顏值,江五爺無論是外表還是骨相,皆屬上乘,唐茉也是少女懷春,怎麼可能不心動。
同為女生,唐菀看得出來她的那點心思,抿嘴沒作聲。
“你這孩子,愣著乾嘛,瞧你緊張的,把茶遞過去啊。”張儷雲催著她,有些怒其不爭。
給她製造機會,不知道表現。
“五、五哥,您喝茶。”唐茉模樣標致,聲音嬌嗔。
正值妙齡,略微垂著頭,麵紅嬌羞,怕是少有男人不喜歡。
唐菀端起麵前的茶水,剛低頭抿了口茶水,就聽到他說了句,“唐茉?”
他居然知道自己名字,唐茉臉更紅。
“方才唐老讓你姐姐喊我哥,她尚且知道不合適,懂規矩,知道拿捏分寸,什麼場合對什麼人該說什麼話,你……”他略微挑著眉眼。
“應該多和她學學。”
“說話做事,要配得上自己身份。”
唐菀喝了口水,抬頭看了眼唐茉,她站在那裡,臉漲得更紅,端著茶杯的手抖得更厲害。
都說這江五爺久病乖張,還真是不假。
他這番話,幾乎等於是告訴唐茉:
她尚且不敢喊他哥,你的身份更不配!
而且她和唐茉關係本就微妙,這人偏又捧著她,踩了唐茉一腳。
更狠。
而且他這話似乎隱有深意:
最近平江關於唐茉要代替唐菀嫁到江家的風言風語很多,怎麼傳出去的,聰明人都看得出來,這番話也是變相告訴他們母女,身份不配,彆肖想不屬於你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