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1 / 2)

耳邊的聲音雖輕,卻抵不住太子耳力好,眼睛雖是閉著,依舊能通過窸窸窣窣的動靜辨彆人所在的方位。

先是有輕淺的呼吸靠近,柔柔的,很快,獨屬於女子的馨香盈了滿鼻,覆蓋在小小的貴妃榻上,無孔不入。

太子努力把身子放輕鬆,偽裝成熟睡的樣子,但放在裡側的手指卻不由自主的握緊暴露了心裡的一絲異樣,他想看看這個大膽的侍女又想玩什麼花樣,然而香味隻是淺嘗輒止,眨眼間便無影無蹤,替代的是書紙的摩擦聲。

窗外有風吹過,書頁被風吹亂,連翻了好幾張,然後迅速被按住。太子在此時稍微動了動,原本隱在內側的右手和左手交握,平放在了小腹前,睡得儀態萬方。

新棠做賊似的背過身,掀開夾襖把那本《還魂錄》揣在了懷裡,兩條胳膊狀若無事的擱在胸前,挺直了身子守著,等著太子傳喚。

哪知背後卻沒了下文,等了約莫小半柱香的時間,新棠悄悄轉身,朝榻上輕輕望了一眼,太子依舊睡得無知無覺,暗暗鬆了口氣,確定太子一時半會兒不會醒來之後,新棠麻利兒的挪到門前,溜了。

心虛的新棠沒看到,她剛剛跨過門階,榻上的太子便睜開了眼睛。

......

建安帝有令讓太子操辦祭祖大典,不管這是真器重還是假施恩也好,承安宮在明麵上都得高興的忙碌起來,整個朝廷、後宮都在看著太子的表現,太子自己的心裡也門兒清。

隻是這祭祖大殿說出去雖然風光,但是實際上勞心勞力的事一件不少。

南岐是馬背上得來的天下,祖皇帝曾是“欲與天公試比高”的萬民敬仰所在,開拓了南岐北抵北番、西至西陂嶺、南達南海、東鄰東蒼山的遼闊疆域,大好的河山傳到上一位善武帝,也就是太子的祖父手裡,出現了頹勢。

及至本朝,北番和西陂嶺都有不同程度的侵犯,北番外的胡人最是囂張,鐵騎多次塌到了北陽春關外,駐守陽春關的司徒明將軍數次上奏請朝廷增援兵力和糧草,可惜奏折被建安帝留中不發,反倒是騰出了大量的兵力去修建陵墓。

值此關頭,建安帝的舉動遭到了三代元老耿老將軍的強烈反對,甚至不惜在大殿上以死請諫。

耿家滿門世代忠良,子弟皆為了朝廷鞠躬儘瘁,培養出來的國之棟梁不計其數,建安帝心裡氣極了耿將軍的做派,但因為耿老將軍的那句“恐被世人詬病”說到了建安帝的憂心處,不得不把建皇陵的打算暫時擱置。

太子不是個蠢人,這次的恩典來得這麼高調又這麼突然,自然得好好摸清楚狀況。

這幾日新棠去書房,很少見到太子的身影,偶爾在書房理書耽擱的晚了,才能看到太子披星戴月歸來,新棠接過他脫下的披風的時候,觸手潮潮的,可見是從外麵一路沾了露水回來了。

承安宮的禁軍巡邏比其他地方來得更加頻繁且嚴苛,這是新棠從雪燭的嘴裡聽到的,雪燭曾親眼見到一個無召出宮的承安宮宮人被禁軍當眾亂棍打死的慘象,偷偷說給新棠聽的時候,新棠當時隻以為是宮內宮規森嚴,唏噓統治者殘暴之外也沒作他想。

後來才發現,這種嚴苛的可以稱之為監視的行為隻針對承安宮,確切的說,隻針對太子。新棠也是那時明白了太子在這南岐的處境,對比了一係列太子的權位之後,突然覺得她伺候的這太子其實有點慘。

隻是這承安宮連隻蒼蠅都不能輕易飛出去,也不知道太子是怎麼避開那些禁軍的。太子一進書房,就習慣性的坐在書桌後沉思,兩道好看的劍眉微微蹙著,可見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新棠見狀,把披風放在旁邊,轉身去書架上拿出一疊白日裡晾曬好的宣紙,平鋪在太子麵前,用鎮紙壓好之後,又轉而去研墨。

墨是上好的洗墨,色澤濃鬱,還伴有清香。太子的書房裡就有關於洗墨的書,她閒來無事曾翻閱過,得知這墨乃是貢品,產自蜀中,一年隻得三塊,金貴的很。

新棠按照書上的說法,小心翼翼的加了點洗筆水進去,端正姿勢,把墨豎直慢慢的磨,唯恐糟蹋了一點兒。

孰料太子卻清清淡淡的糾正,“儘信書不如無書。洗墨須得用清水,寧少勿多,否則磨出來的墨汁不純,平白糟蹋了好墨。”

新棠聽見太子如是說,趕忙把手拿開,局促道,“奴婢知錯。”

太子定定的看著她烏黑的頭頂,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深思,“黎太傅學識淵博,生平最愛收集名墨,視若珍寶,往日裡竟沒教你識過。”

這問題讓人心生警惕,新棠一下子想到那本被她偷偷揣回去的《還魂錄》,她那天回去隻來得及翻了第一頁:還魂還魂,死後重生。異世為人,繼魂轉生。新棠驚詫這裡竟然有這等奇書,隻是驚詫過後卻明明白白的意識到,太子怕是懷疑她的身份了。

隻是新棠賭太子沒有確認,這種事情本就違背天則,說出來應該也沒有人會相信,不然以太子縝密的心思,早該把她處死了。

不過自己以後應該越發小心才是,這樣和太子朝夕相處,保不齊太子是在找更多的證據。

新棠打定主意裝無知,“回殿下,奴婢雖是家中嫡女,但奴婢母親卻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因此從不讓奴才碰這些東西,沒想到今天在殿下麵前出了醜。”

太子已經提起了筆,聞言停了下來,“哦,黎夫人出身書香世家,倒沒想到思想竟如此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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