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往年的舊曆是不打緊的,應緩剛想回話,旁邊的馬車簾子卻被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撩開,清泠的聲音隨之響起,帶著點漫不經心的壓迫,“黎新棠,衣服送晚了是失職,你若是晚來一步,就耽誤了明日的大典,你這腦袋就得搬家了。”
新棠懺悔的痛心疾首,“殿下說的是,奴婢知錯。請殿下允許奴婢將功補過,好好守著承安宮,等著殿下歸來。”
太子扶著窗欞的手頓了頓,複又放了下來。應緩接過包袱,對新棠揮了揮手,轉身跟著馬車往前走了。
新棠站在殿門口目送車隊到百米之外後,轉身小跑著進了門內。
偌大的承安宮,太子書房裡的奇書、前庭花房裡的灼灼花景、冬日湖邊的雨打枯葉,還有小廚房裡冒著熱氣的辛辣疙瘩湯都一一等著她去臨幸。
花美景好,人生恣意。
新棠眯著眼把偏殿裡的那張小板凳搬到了回廊上,廊下是清澈見底的湖,有幾隻遊魚玩得正歡,新棠靠著欄杆曬著太陽,笑得一臉幸福。
正閉著眼睛昏昏欲睡的時候,耳邊傳來一串平緩的腳步聲,緩慢卻有力。宮女太監們時常走來走去,新棠也沒當回事,反倒覺得這承安宮的人都是善解人意的妙人,主子不在,也能保持本心,連走路都規規矩矩,不急不躁的。
但麵前這人走著走著就沒聲了。
可能是看自己睡著,想問個安又不好打擾。新棠自問是個善解人意的好老大,從不苛責人,麵前這小太監未免太過拘謹,想到此,她微微掀了掀眼皮,示意他坐下來一起曬曬太陽。好巧不巧的,那細細的一條視線漏進來的光,偏偏被一塊天青色的玉佩填得滿滿的。
新棠傻了,慢慢睜開眼,從麵前的玄色常服一點點的望上去,果不期然,對上了太子那張波瀾不驚、輪廓分明的正臉。
太子雙手背在身後,微抿著嘴角,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那雙眼裡沒什麼情緒,反倒更讓人心裡沒底。
新棠緊張的用袖子揩了下嘴角並不存在的口水,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結巴道,“殿...殿下,您回來啦?”
這問題不太對......
下一秒,她從小板凳上快速站起,臉色一肅,十足的一個關心主子的好女婢,“殿下,路上可是出了什麼事?”
不然怎麼會突然折返呢?讓她這麼的措手不及,連板凳也來不及藏。板凳在她站起來的時候就被一陣力帶到了欄杆邊緣,此時更像是聽見了她的心聲,也不再猶豫,噗通一聲,自己投河了。
新棠:“......”
太子按了按眉頭,麵無表情的看著新棠的臉色由白變紅,再由紅變得更紅。估摸著她心裡快平複下來的時候,才不鹹不淡的說了句,“倒沒出什麼事,隻是忽然覺得那冠服不太合身,得改一改,為了不耽擱時間,隻能再折回來帶上你了。”
新棠臉上剛剛淡下去的臉色又沸騰起來了,這回不是羞愧的,是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