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誠明答應來看望乖乖之後,便每周都要來三、五次,出入謝家大宅可謂相當頻繁。
如此頻繁的去看乖乖,陪她玩耍,兩人又是父女天性使然,很快,一大一小的關係就好得慕煞旁人。
甚至與謝信堯相比,乖乖更粘誠明一點。這倒也不奇怪,誠明一貫都比謝信堯更討小孩子喜歡,他說話的時候,從來蹲下身,與乖乖平視,聲音也極溫柔輕慢,讓孩子不知不覺就願意親近他。乖乖最喜歡聽他講故事,有時候聽著故事,不知不覺就在他懷裡睡著了。
而誠明身體也比謝信堯要強健,能陪著乖乖領上大狗四處瘋跑,在院子裡玩得肆意開懷。
周末時候,他還會帶女兒去看賽馬,隻去過一次,小姑娘就被馬場上風馳電掣,激烈爭奪的場麵深深吸引,誠明看她興奮地拍手,為了討女兒歡心,後來不僅常常帶她過去,更設法讓她和最喜歡的優勝良駒合影留念。
回到家裡,乖乖拿著照片向謝信堯炫耀,他沒放在心上,隻以為是誠明領著孩子去看個新鮮熱鬨而已。
不想,乖乖簡直迷死了賽馬,隻要見到誠明便全是這個話題,自己還從報紙上,書上剪下馬的圖案,貼得小房間裡各處都是。
誠明看她實在喜歡,便購置了一整套騎手的行頭送來。
小小的包子穿上騎手服倒也有幾分英姿颯爽的派頭,看得誠明撫掌大笑,忍不住把女兒高舉過頭逗她開心。
但穿上騎手服也隻是過過乾癮,乖乖新鮮了兩天,便不滿足,想要一匹真正的小馬。
可她又小又矮,連最小的馬也騎不了,不由皺起了包子臉,誠明趕緊安慰她,隻要她再長高一點,腿再長一點,就送她一匹漂亮的小馬。
乖乖失望中又藏著希望,到底按捺不住,偷偷拿了誠明送的小馬鞍裝在聖伯納牧羊犬的背上,試圖在院子裡騎著大狗跨欄!
謝信堯看了簡直瘋掉,趕緊讓趙叔把女兒攔下。
他拄著手杖隨後趕來,對胡鬨的乖乖訓道,“你也太亂來了,這樣笨笨怎麼受得了,我看你真是讓誠明慣壞了!”
聽到爸爸罵誠叔叔,乖乖非常生氣,她一手插著腰,一手攥著小馬鞭抽了抽高筒馬靴,氣哼哼的說,“我看是你被誠叔叔慣壞了!”
謝信堯,“!!!!!!!!”
乖乖的小白眼都翻上天了,噘著嘴氣鼓鼓得說,“他每天都送花給你,一次都沒給我送過!哼!”
說完,扔下小鞭子就跑了,獨留謝信堯一個站在院子裡臉紅的徹底。
這段日子,誠明待女兒何等用心,真心,謝信堯自然看在眼裡,然而,那也隻是對著女兒。對著他,卻是沒有多餘的言辭。即使日日送花又如何,那花又沒有明說是送給自己的,隻是趙叔自作主張,擺在了他的書房裡而已。
自覺與誠明的關係尷尬,對方來看孩子時,謝信堯便很少露麵,即使兩人碰到了,也隻是彼此點頭打個招呼,話也十分之少。
他倆這樣彆扭,時間一長,乖乖都看出了端倪。
晚餐桌上,她忽然提問,“爸爸,你是和誠叔叔吵架了麼?”
聞言,謝信堯差點被剛入口的紅酒嗆到,乖乖趕緊跳下椅子,跑到他跟前,幫他拍胸順背,“爸爸慢點,慢點。”
緩過一口氣,謝信堯才昧著良心對女兒假笑道,“並沒有啊,你怎麼這樣問?”
乖乖皺皺眉頭,天真無邪,“那你們兩個怎麼不說話?他欠了我們家的錢麼?”
謝信堯,“……”
對爸爸的臉色視而不見,乖乖繼續為誠明說好話,“爸爸,誠叔叔那麼好,他欠的錢,我們就彆要了吧。”
謝信堯,“……”
一直站在身後的趙叔終於忍不住噴笑出聲,謝信堯重咳一聲,對方才憋了回去。
緩了三口氣,謝信堯終於硬擠出來一絲笑,對著女兒道,“先吃飯吧,寶寶。”
乖乖不懂大人的事,但看趙爺爺和爸爸的反應覺得奇怪,到底還是不放心,又像複讀機一樣說了一遍,“爸爸,你彆和誠叔叔要錢了,彆和他吵架了,好不好?”
謝信堯忍無可忍,猛喝了一口酒,對女兒道,“好!”
乖乖頓時興高采烈,晚飯比平時多吃了不少,飯後又特意跑去給誠明打了電話。
“誠叔叔,我爸爸說他不和你吵架了,你明天過來行不行?”
女兒沒頭沒腦的話讓誠明愣了一下,但事關謝信堯,他就沒辦法不重視,趕緊應道,“好的,乖寶,你去睡覺吧,我明天早早過去。”
“彆忘了給爸爸買花,爸爸可喜歡了。”
聽了女兒的話,誠明忍不住笑起來,“他喜歡麼?”
“喜歡的,喜歡的,他還會聞一聞呢,我都看到好幾次了。”
實在想象不出謝信堯聞花是什麼畫麵,可又莫名覺得可愛,誠明應了女兒,掛掉電話,一整晚心裡都像喝了蜜一樣甜,隻盼著明天能快點來。
而另一邊,在書房用串線偷聽了父女通話的謝信堯則慌忙起身,抽出花瓶裡的百合,扔進了垃圾桶裡。
誰說他聞過?隻不過是近看了幾眼而已!這個臭孩子,小小年紀,親疏不分!
果然,第二天,誠明忙完了公司的事情,早早來了謝家大宅。難得的,謝信堯也未去公司。
這次兩人在門廳裡走了個照麵。
謝信堯先開口,“你有空麼,能否去書房談一下。”
態度上,客氣禮貌至極。
誠明手裡還握著一束花,是青白色的雪山玫瑰,花瓣上掛著露珠,襯得嬌翠欲滴。
“好。”
他也答得乾脆。
兩人到了書房,大門關上,謝信堯去椅子上坐下的功夫,誠明看到了那束花頭向下被扔進垃圾桶的香水百合。
那是他昨天送來的。
再一想自己和乖乖的通話,誠明忍不住笑意,迎著謝信堯的目光,姿態坦然的將手裡的雪山玫瑰插進了書房的花瓶裡,甚至還單取了一隻,走到近前,仿佛頗為隨意似的,在謝信堯桌上的筆筒裡,為它擠了一個位置。
謝信堯盯著那花看了幾秒,極力控製著自己的心跳,然而麵上,還是一副無表情的嚴峻神情,隻是眼神在那花和誠明的臉上徘徊了一圈。
誠明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一副好暇以整的樣子。
這讓謝信堯心虛又慌張,幾乎要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這一刻,他忽然發現,不知何時,在和誠明的關係裡,他已經失去了全部的優勢,若對方喂他吃糖,他便甜到忘我,比如現在,若誠明給他黃蓮,他也隻能生受著,就好比前幾天兩人無聲的冷戰。
什麼時候開始,他對這段感情竟然卑微到了這個地步,可竟然還是癡迷到不想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