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川可能是真的醉了,少有地第一隻貓產生傾訴欲,把自己看過無數遍的電視畫麵倒放定格,再放大給小貓看,“這個人。”
畫麵中心是連臉都看不真切的年輕舞者,他站在角落,但修長的手臂與繃緊的腳尖都宣告著紮實的功力。
“他是不是很美?”賀川醉時臉色很紅,配上暈乎的語氣顯得人有點遲鈍,誇人的嘴皮子卻很利索,“天生的光源中心。”
江汀的心跳好快,快到來不及思考什麼,隻是本能地無法把那些誇讚跟自己對應起來。他隻是舞台上最不起眼的那一個,大概也隻有賀川會認為自己的天賦與生俱來。
“嗯。”江汀違心地回答,可腦子還是很亂。
賀川看起來還很在乎自己?那麼,自己缺失的這四年是有誤會嗎?
江汀從沒這麼渴望找到小貓的心結然後變回去,隻要變回去他就能親口問賀川一切的緣由。現在以這樣狼狽的身體,加之從前的矛盾跟爭吵,他不敢開口。
賀川摸摸鼻子,閉上眼睛。
江汀確信賀川是喝得太多才會露出這副表情,試探道:“關於你的……弟弟?能多說一點嗎?”
他堅持用這個稱呼,因為沒有比這個詞更適合他們之間的關係。
“弟弟?”賀川反應了一會,又看看電視屏幕才笑了,“哦,你說他。”
小貓“嗯嗯”兩聲,爪子在鍵盤上敲擊:“你看過他這麼多場視頻,一定很在乎他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小貓緊張極了,爪子都蜷縮到一起,生怕聽到什麼不該聽的,可又怕聽到了想聽的之後沒有資格去反應。
可惜賀川是個打太極的好手,根本沒有正麵回答,隻是模棱兩可的說:“他很好,乾淨,熱情,像張燃燒的白紙。但是每當他靠近我,我都害怕自己會弄臟他。”
江汀不解,更多的是興奮,這是他第一次從賀川口中聽到關於自己的過去。他一直以為賀川對自己好不過是尋藥,從沒預料到他也有過和自己如出一轍的掙紮和緊張:“怎麼會呢,他不是那種人吧?”
“就是會。”賀川靠在沙發上,沉沉地胡言亂語,因為酒精而詞不達意。
賀川一直覺得自己這條命已經賤到底了,泥裡鑽的土狗也不過如此。
賀光當初拿花瓶悶過賀川的後腦勺,血流得他眼睛都睜不開,就這樣他都還活著,沒傻,沒殘,甚至還能爬起來朝著對麵手臂上咬,兩個人身上都是血糊糊。
賀川人生中僅有的幾次溫情時刻都是在江家得來的,可他也知道這都是假的。彆人的好都是難得的恩惠與施舍,他沒理由不要臉到真的坦然接受。這個道理即便是現在二十四歲的賀川也依然明白。
賀川把小貓當成不會說話的樹洞,兀自說著:“有年大雪,雪把行道樹遮沒了。我一個人在醫院養傷,等拆完線已經快過年。唯一的熱水瓶被隔壁拿走去用,我又沒有更厚的衣服禦寒。”
江汀隻知道,那年江岸報警後賀川住了院,卻沒想到他一個人那麼難:“醫院沒有新的熱水瓶嗎?”
賀川平靜地說:“要加錢的。但那時候有我沒錢,也不知道還要花多少錢來住院,不敢再買。”
江汀覺得臟器都揪著到了一處,張張嘴卻隻能發出小貓的嗚咽聲。
賀川接著說:“他在這時候突然出現,還拿著熱騰騰的湯。他要帶我回家過年。說什麼家裡人少,冷清,添我還能添口熱氣兒。”
賀川當時開心得都不知道該乾點什麼,把頭剃了,穿了件還算能見人的衣服跑去拜年。可他嘴很笨,很久沒有過親人長輩,就連吉祥話都說得很蹩腳。
“他,我,還有他的父母,我們四個坐一張圓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