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躺著跟他對峙了一會,拗不過,閉上眼說:“我想……把股權賣了,先回國,再想治療的事。”
“邵明輝,”賀川氣得胸口都在大幅度起伏,語氣變得很重,“耍我?”
邵明輝趕忙否認:“不是。”
“上次住完院,讓我接手酒吧,是在交代後事?這就叫‘不肯讓我們擔心’?”賀川嚴肅起來有點嚇人,淩厲的眉眼顯得愁雲密布,“賣股權,回國,然後踢開我們這些朋友,自己去等死,是不是?”
邵明輝回答不出來,賀川又問:“這回要不是Carl發現,你打算怎麼辦?消極治療?繼續拖著?下去陪韓修文?”
這個名字是聊天的禁區,除了邵明輝自己,沒人敢提。這次賀川偏要大聲又清晰地提起,就像剜開一塊腐爛的肉。
邵明輝被它擊中,皺眉捂著胸口,痛苦地請求:“彆說了。”
賀川根本沒有心軟的意思,繼續往潰爛的傷疤上紮:“公司,是當初你和韓修文一起創辦的。你賣掉的每一份股權,都有他一份心血,到時候它被一幫你最瞧不起的人拿去糟蹋,你能舍得?”
邵明輝被說得悔不當初,連連搖頭:“我……”
“邵明輝,你記住了,就算你真把自己作死了,也他媽見不到韓修文。”這些話是一字一句從賀川嘴裡蹦出來的,帶著咬牙切齒的痛苦,“你說從鬼門關走了一趟,難道就沒問他,是想讓你好好活著,還是現在去找他?”
這件事也許發生過,否則邵明輝不會露出極度悲傷又自責的表情。
“我知道。”邵明輝歎口氣,“我……會好好治。”
“你發誓。”賀川依舊板著臉,情緒卻比剛剛激動多了,抓著病床的手越來越用力,“要是你死了,Sense就會被我賣掉。到時候,一堆陌生人在你寶貝似的座位前麵蹦迪,我看你受不受得了。”
邵明輝趕忙攔著,道:“彆,酒吧你得管……你是我哥還不行?”
賀川冷笑一聲。
邵明輝看著他,忽然笑了一聲,說他嘴硬心軟。賀川給他一個眼刀,問他怎麼還好意思笑。
邵明輝便不再笑,正色,想坐起來,又被賀川摁回床上,隻得躺著,哼哼著說自己傷口疼。賀川又氣又心疼,戴好手套,板著臉幫他掀開一角被子,問哪裡痛,要不要叫護士。邵明輝說不用,幫自己揉揉肌肉就可以,躺久了太酸,賀川便照著做。
已經快四點了,邵明輝卻沒有要睡的意思,麻藥勁已經完全過去,這會正疼得精神。他又問起:“Sense,你真的不打算接?”
賀川還在氣頭上,沒說話,不理他。
“我治歸治,但這狀況也沒法再打理它。”邵明輝說完長句,已經明顯上氣不接下氣,“交給你,我才最放心。”
賀川被說動了,但這事前提就不對,他沒法接受:“可是我不打算在美國發展。”
邵明輝默了默,問:“確定要回國?”
賀川說:“嗯。”
“不是不想見二叔麼。”邵明輝不理解,賀川在中國一個親人朋友都沒有,回去儘是些傷心事,何苦來。
賀川默然,好久後才開口:“還是有親人在的。”
邵明輝想了半天,盯著他問:“你弟?”
賀川點點頭。
“和好了?”邵明輝緩緩睜開眼,欣慰地說,“真好。”
賀川低頭把桌上的水果和補品都打開,開始念醫生的要求,一字不落。說完這些,邵明輝的精神也不大好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靠在病床上,看著賀川忙活。
“他知道嗎?”邵明輝忽然問。
賀川拆袋子的手一頓,他欲蓋彌彰的問:“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