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汀關心道:“他怎麼樣?”
賀川想了半天,最終選擇如實告訴江汀:“剛做過一次人工肝,換了血,還在觀察期。”
其實賀川說得已經算含蓄,他去探望邵明輝時,對方的身體隻能說是同類病人中還算幸運的那類情況,但絕對稱不上“還可以”。賀川從沒見過瘦成那種程度的邵明輝。以前他很愛運動,在他臉上從來看還不到頹廢二字,可是當賀川那天再見到他時,邵明輝居然不像一個正常的、有求生欲望的病人。
賀川試圖讓他快樂,跟他分享了很多新鮮的海邊的見聞,可對方隻是懨懨的,冷不丁說:“昨天我又夢見韓修文了。”
賀川緩了緩,問他夢到了什麼。邵明輝苦澀地抬頭,“夢到他,讓我好好活著。”
賀川聽著出了一身汗,趕忙用彆的話題來安慰他。
可是那種心境,隻要出現過,就很難抹平。賀川深知這一點,所以他在削蘋果後很嚴肅地說:“邵明輝,我不管你現在有多想韓修文,都彆想著傷害自己。”
邵明輝叫他彆擔心,說自己又不是小孩子,擺擺手,苦笑一下。
賀川頓了頓,找不出什麼能讓邵明輝打起精神來的新鮮事兒,隻好把自己的陳年秘辛翻出來:“你不是一直想聽我的故事嗎?”
邵明輝死氣沉沉的眼睛亮了些,不過更多的是好奇:“你跟你弟說了?”
“嗯。”賀川把營養湯放在茶幾上,打開蓋子,“他說他承不住。我被拒絕了。”
邵明輝半自嘲地說:“沒事兒,追人哪有容易的。我都還沒追過人呢。”
邵總的戀愛筆記做了一整本,連實施的機會都有沒有。賀川很難想象,邵明輝如果有機會好好實施那些,會是個多麼完美的戀人。
賀川趕緊把話題引回自己身上:“我有點怕他煩我。”
邵明輝冷笑:“你用那拽得二五八萬的臉去追他,會失敗也不奇怪。”
“……”被這麼吐槽著,賀川也並不惱,反而抓住新機會似的,循循善誘道,“那你想看嗎?我追成功的樣子。”
邵明輝猜到他後麵要說什麼,先是愣了下,隨後心照不宣地點點頭。
賀川傾身,幫他把病床調低了不少,小聲在他耳邊說:“想看,就活下去。”
離開醫院前,邵明輝又跟賀川說了很多,都是有關他跟韓修文的。其中老調重彈過很多次的話,就是讓賀川彆留遺憾——臉麵或是心結在遺憾麵前真的不值一提——所以大可以大膽放手去追,給他送花,請他看電影,一起看海,與他約會。
賀川不免開始回想自己的遺憾。它們都有關江汀,誕生於他自卑又黯淡無光的過去。他花了四年砍斷潮濕陰暗的觸角,全新地站到江汀麵前。如果連這樣還要錯過,未免太說不過去。
所以,賀川如約回到家前,特意往家附近的影院拐了一趟。
在給小貓做完晚飯,一起坐在餐桌上進食後,賀川突然抬起頭,從文件袋裡拿出兩張票,像遞交論文終稿和答辯材料那樣鄭重地說:“明天等你練完舞,能一起看電影嗎?”
說完怕江汀覺得奇怪,特意補充道:“這是汽車影院,隻要在車裡,動物也能進。”
江汀被這個正經的語氣嚇一跳,啞然失笑:“我當你要說什麼。”
賀川聽這個話頭以為是要拒絕,剛露出失落的表情,就聽江汀說:“可以啊。”
“真的?”賀川剛說完就意識到這話有點廢,忙改口說,“那我看一下路線。”
賀川是找Matt推薦的個最近比較火的商業片,又借了邵明輝的車,火速訂好次日行程,生怕江汀後悔似的。
其實江汀心裡清楚,賀川選擇這一天出來看電影,可能是為了彌補某些四年前的遺憾。因為曾經江汀很多次邀請賀川跟自己一起去看,但都因為賀川捉襟見肘的生活費沒有實現。賀川不會接受江汀給予的,哪怕隻是一張電影票的金錢恩惠。
一人一貓的組合,會比兩個人類簡單很多。兜兜根本不用考慮四年前賀川會糾結的經濟借還問題,卻能享受到作為江汀的生日優待。在非常短暫的一小段裡,江汀覺得做隻掉馬甲的貓也沒什麼不好。他還是可以正大光明地待在賀川身邊,甚至還能接收賀川給江汀的愛——不管那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