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因後果(1 / 2)

我以美貌服人 梅花六 9096 字 4個月前

恰逢初春絲雨綿綿。

霧氣氤氳,春風一吹,尤帶三分寒意。

可立於懸崖邊緣上的人卻似乎不知冷熱,隻著一身雪白單衣,寒風掠過,卷起一片衣角,將其上的一片汙漬緩緩地展露了出來。

那是由暗紅血跡染成的。

“咳……”

寒風撩起烏黑的發絲,擋住了半張麵龐,卻遮不住一雙寒星秋水般的眸子。

他身形清瘦,如一株青竹,直直地站立在那裡,任由殘風席卷,依舊脊梁直挺,未曾挪動一步。

隻是他又確確實實到了油儘燈枯的地步了。

白衣帶血,鮮血泊泊地從腹部的傷口處流出,點點滴落,於足尖彙聚成了一條溪流。但他的麵上看不出一絲痛苦的痕跡,隻是手背上的青筋突起,用儘了渾身力氣抓住了手中之劍。

“……你還不認罪。”

其聲朗朗,夾雜在風中傳來,落入了江一樓的耳中。

那蓄滿了雨水的睫毛顫了顫,他望向了來人,並未進行辯解,而是沉默了片刻後,輕歎一聲道:“沈長臨,你的話越多,就越顯得心虛。”

沈長臨臉色一冷,怒斥道:“執迷不悟。”

他就猶如萬古寒冰,見昔日摯友落得如此境地,也絲毫不為所動,而是沉聲細數江一樓犯下的罪孽。

“其一,謀害同門師弟。”

“其二,知錯不改,心術不正,墮入魔道。”

“我都說了,你廢話太多了。”江一樓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他咽下了咽喉中冒出的一股血腥味,坦蕩蕩地與沈長臨直視。

“要我的命,那就自己來取!”

“我不要你的命。”沈長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平緩而又冷漠,“和我回去,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保你一命。”

“沈長臨,我與你相識三十三年。”江一樓垂下了眼瞼,黑白分明的眸中倒映出了他手中的劍刃,“今日才知道,你是如此的虛偽至極……”

他像是失去了力氣,聲音低緩了下來,卻又吊著一口氣,一字一字地將話說完:“好像那個逼我入絕境,不是你……”

“好像那個廢我修為奪我金丹的人,亦不是你沈長臨!”

沈長臨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他有些無力地說:“你失去的隻是金丹,卻能救清夜一命,清夜也是你的師弟,你怎麼能如此……”

謊話說了百遍,也變成了真話,於是他義正言辭:“師兄弟一場,江一樓,你真是鐵石心腸!”

江一樓隻覺得體內氣血翻騰,湧上來一股腥甜之位,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看來錯的隻有我一人,但是我這人比較倔……”

“既然錯了,那就一錯到底!”他手腕一抬,劍鋒指向了站在遠處的人,抹去了所有的情緒,冷聲道,“沈長臨,出劍!”

到了今日這個地步,總有一條命要交待在這斷情崖上。

沈長臨的手按上了腰間的佩劍,“你重傷未愈,金丹又……”

他話語至此,便見眼前一道淩厲的劍光閃過。

綿綿細雨從中折斷,帶起翩翩寒光。

這是江一樓的劍。

他傷痕累累又失去了金丹,但沈長臨絲毫不敢小覷,抬手擋下了這一劍。

兩劍相逢。

“叮”得一聲,好似漫天細雨都停頓了片刻。

一觸即離。

江一樓退後三步,與深不見底的懸崖隻有寸步之距,他想要咽下口中的腥甜,但還是從嘴角緩緩滑下了一道血紅。

“你的劍,不穩。”沈長臨說。

江一樓無需低頭,就知道他的右手在不自覺地顫抖,就連手中之劍都差點脫落。

“那是因為……”江一樓緩緩說道,“我瞎了眼看錯了人。”

自從清霄宗宗主仙逝後,清霄宗就一日不如一日,原本應該繼任宗主之位的江一樓,被誣陷謀害同門師弟白清夜。

江一樓百般辯解,可鐵證如山之下,沒人相信,最後在諸位長老的審判下,最終將他逐出了師門。

他落魄離去,本想暗中找機會證明清白。

可沒過多久,修真界中又傳出江一樓陷入魔道的消息,引得清霄宗弟子出山清理門戶。

江一樓不欲與昔日同門刀劍相向,隻能暫時退去,打算等事情平息後再出來澄清,後在山林中遇上了沈長臨。

江一樓是信任沈長臨的,加上他是雲浮山的人,理應不會插手清霄宗之時,所以……

他毫不懷疑地吞下了沈長臨交予他的丹藥,失去了所有修為,活生生地被刨了金丹,落得如此境地!

沈長臨上前一步,說:“跟我回去,看在以往……我可以保你一命。”

“不必了。”江一樓的眸光掃過懸崖邊上的一塊石碑,上書“斷情涯”三字,他閉了閉眼睛,歎息道,“斷情涯,好名字……”

沈長臨再度向前,想要伸手直接製住江一樓。

可江一樓早已洞悉他的意圖,手中劍刃向下,直直沒入了地麵之中,他望著腳下不斷裂開的縫隙,說道:“沈長臨,今日我命喪於此……”

他手腕一轉,用力向下,“若有來日,必將一一奉還!”

江一樓本就站在懸崖邊緣,搖搖欲墜,如今腳下皆是裂縫,隻稍稍用力,便縱身躍入了無儘深淵之中。

驚起鳥雀無數。

淩冽的風刮過,掠起烏黑長發,雲霧如萬頃波濤卷來,簇擁在身側,如墮仙境。

江一樓鬆開了手,他的劍,落得比他更快一些。

就算不墜落山崖,他金丹被剖,修為全廢,也活不了多長時日了。若是束手就擒,回到清霄宗也不過是受他人折辱,苟延殘喘罷了。

他自有風骨。

還不如乾乾淨淨地了斷了。

江一樓闔上了雙眸,遮住了黯淡無光的眸子。

懸崖下方,是亙古寂靜,是濃稠如墨的黑暗。

不知這斷情涯有多深,還給他餘下片刻時間,就在這間隙之間,從出生伊始的記憶,猶如走馬燈一般一幕幕的閃過。

江一樓。

出身世家,師從名門,天資絕豔,於萬宗盛會上一劍成名。

可到底不如同門師弟白清夜的天下第一絕色。

原來……

不止刀劍可殺人,美色亦能要人性命。

江一樓睜開了雙眸,看著上方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