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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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抱著李魚, 一路又回了公主府。

來的時候,兩個人言笑晏晏,回來的時候, 氣氛卻是十分的沉默,李魚不說話, 陸小鳳也並不說話。

他隻覺得懷中的美人的身體都變得更冷了一些, 她的表情既茫然, 又心碎, 好像是陸小鳳做了什麼很對不起她的事情一樣。

陸小鳳苦笑不止。

他已經很明白了。

曾幾何時, 他也是不願被束縛的人,與諸多紅顏知己把酒言歡,卻不願意提及“未來”和“永遠”。

可是近來, 他卻總是在思考和公主的未來, 等自己發現這變化的時候,他便已經明白,他的的確確已經折在李魚手裡頭了。

折就折了吧, 隻可惜這公主殿下始終讓他有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剛剛借著薛冰的事情表白了內心, 可是她的反應卻是如此的抵觸。

這愛情二字,當真是讓人吃苦,感情若深, 真的是把自己的軟肋交給了彆人,彆人要摔要打, 全得捱著。

他呼出一口濁氣,把李魚抱進了她的屋子裡。

中原一點紅正在屋外練劍,見這兩人,本想當做沒看見,卻見二人麵色都不怎麼好看, 尤其是李魚,蒼白的臉上滿是疲憊和茫然的表情。

他心下一驚,連劍勢都慢了幾分。

陸小鳳卻是沒空與一點紅說話,他進屋之後,就把李魚放在了她的床榻之上,替她脫去了沾滿了寒氣的外衫。

陸小鳳歎道:“你這樣子,活像是我欺負你了似得。”

李魚沒說話。

陸小鳳便道:“你若……想跟我說點什麼,就叫人來找我吧,我最近會住在東大街張記酒樓裡頭。”

李魚抬頭看了他一眼。

陸小鳳低垂著眼,那雙眼睛裡頭似乎也寫滿了苦澀,他還是笑著,隻是笑容有些勉強。

李魚張了張嘴,好像要說什麼。

陸小鳳眼神一亮。

李魚卻說:“我想先休息。”

陸小鳳的眼神暗了下去,他勉強笑道:“既然如此,你好好休息吧。”

說著,他就從窗子上一躍而出。

屋子裡隻餘李魚一人,她就名正言順的坐在那裡開始發呆了。隻是餘光一掃,卻見裡屋的屋子門口,一點紅正雙手抱劍,站在那裡看著她。

李魚繼續說:“我累了,想休息了,有什麼話之後再說吧。”

一點紅眸色一沉,忽然沙啞道:“他做了什麼混賬事麼?”

陸小鳳這廝,花債太多,許是讓李魚看見了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才鬨成如今這個模樣。

李魚卻搖了搖頭,漠然道:“沒有。”

一點紅便冷笑一聲,轉身又出去了。

而李魚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辦了。

她自然是喜歡陸小鳳的。

她固然是不想去愛彆人的,隻是她向來不會委屈自己,挑的男朋友都是頂頂優秀的,上輩子的兩個男朋友,一個是外科醫生,一個是律師,都是英俊優秀的。

這輩子當了公主,也不想著要結婚什麼的,更是無所顧忌,全憑著自己的喜好來。陸小鳳身上有一種她向往的神氣與天真勁兒,他名聲又高、武功又好,人也有趣,當男朋友再沒什麼不合適的。

最重要的,他應當也是一個“不婚主義者”的,他對感情輕拿輕放的態度,李魚也很是滿意,這讓她沒有負擔。

她覺得陸小鳳可以陪伴她一段時間,卻從來沒想到他會願意發出這種承諾。

他能在銀州呆這麼久,李魚都沒想到。

怎麼如今……就變成這幅樣子了呢?

李魚隻覺得心中百味陳雜,難受極了。一麵是煩躁、不想麵對的心情,另一麵卻是一種深深的愧疚之情。

她不是鐵石心腸,這段日子陸小鳳對她的好,她自然是看在眼裡的,若說不感動,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隻是……隻是她沒辦法,她就是沒辦法。

明明還是白天,她就縮在床上躺著了,不知是不是因為心緒不寧,躺了半晌之後,她反倒覺得頭越來越疼,身子越來越虛了起來。

迷迷糊糊之間,她感覺到有人在給她把脈,又聽見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說:“無什麼大礙,隻是受了驚。”

紫杉便道:“那就吃幾幅藥吧,我去煎藥。”

那聲音便淡淡道:“嗯。”

李魚:啊……增強體質計劃看來是失敗的很徹底了。

她睡的迷迷糊糊,又夢見了自己以前的一個朋友。

這個朋友,也不能算她最好的朋友,隻是念研究生的時候在同一個導師手底下,時常都是飯搭子,一來二去也熟悉了。

那是個頂頂好看的女孩子,又高又瘦,剛開學那幾天,很多男生都過來找她要電話號碼。但是這個女孩子有個異地戀的男朋友,愛的是死去活來的。

研一開學沒多久,這個男人就跟她提了分手,還是那種“我不想但是我沒有辦法”的渣男分手必備。她在微信上苦苦挽留,甚至想飛到那個男人的城市去。後來他們兩個沒有和好,但是就這麼不清不楚的吊著。

她發一個開心狀態的朋友圈,那個男人都要故作悲傷的說:“我這麼痛苦你卻還能開心起來,你一點都不愛我”雲雲。實在是看的人氣的要死。

印象最深的一次,李魚和這個女孩子一起出門吃飯。女孩早上化了很漂亮的妝,結果這男人在微信上說什麼“你又跟哪個男人去浪了?”“化這麼好看就為了跟一個女人吃飯,你覺得我會信麼?”“你隻能化妝給我看,不能化妝給彆人看”。

這麼差勁的男人,李魚自然是強烈勸說她分手的,可是這個女孩卻卑微的要命,背地裡不知道哭了多少場,卻一直和這個男人牢牢的黏在一起,根本不願意分開。

後來畢業以後,她去了那個男人所在的城市,和他結了婚,婚後當了全職主婦。兩個人關係也就漸漸遠了,隻是從一些共同好友那裡聽說她過的不好,這個男人有家暴的傾向,又不準她出門見人,看到她和彆的男人說話,就會打她。

李魚厭惡不已。

情愛之中,似乎總是女人陷的更深、姿態更卑微一些。那些一生一世至愛不渝的霸總故事似乎把這些女孩子的腦子都給教壞了,碰上一個男人,便開始幻想這就是她可以為之付出一切的愛情。

李魚不想。

她身邊發生的樁樁件件,都讓她害怕付出,害怕自己如果深陷其中的話,也會被拿捏著走,然後人生就此完蛋。

她已經看過很多被親情、被愛情裹挾走的女人,她們到最後都充滿怨氣,在午夜時分大哭著喊道:“我怎麼會變成這樣?我的人生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讓李魚感到很恐懼。

她並不是一個很堅強的人,她隻是很擅長隱藏自己,把情緒和工作分的很開而已。

而一個脆弱的人是很容易被人拿捏的,但李魚最討厭被人拿捏。

她隻能選擇不付出。

從前談男朋友的時候,她會向完成工作一樣的安排和男朋友在一起的事情。如今換了陸小鳳,她以為他都明白的,所以從來都沒有試圖隱藏過自己的怠慢。

怎麼還會如此呢?

亦或者說……即使她如此,他為什麼還可以真心以待呢?

李魚在夢中也流下淚來。

而她不知道的是,薛冰出現在銀州大鬨一番的事情已經被幾個嘴大的靈武衛給傳開了,再加上李魚一回來就病倒了,府中諸人便都覺得是那陸小鳳又做了混賬事,把公主給惹得病倒了。

傅紅雪去找了陸小鳳。

陸小鳳一向是個招搖過市的人,好找的很,張記酒樓乃是這銀州城裡最大、最氣派的一家酒樓,夜幕降臨之時,裡麵亮起燈火,通明的如琉璃城一般。

而陸小鳳的紅披風,就掛在二樓天字一號房的窗口,隨著夜風輕輕飄動著,像是一麵鮮紅的旗幟。

傅紅雪拖著他的瘸腿,慢慢的走在路上。

他的左腳先踏出一步,右腳拖在地上,從前銀州是土路時,他的右腿便會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他垂著頭,他總是垂著頭,任憑街兩邊再熱鬨,似乎也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他的整個人,就和“快活”兩個字扯不上任何關係,他的身邊似乎有一堵牆,把他和這個世上所有的歡樂都隔絕開來。

但現在,他已不會那樣痛苦,痛苦的緊繃,如同一張快要斷裂而哀嚎的弓。很久很久,他都沒有感受過那種死一樣的高壓和仇恨了。

他也始終記得是誰救了他。

即使他此時此刻就要死去,他也絕不會忘記這個在黑暗之中拯救他的女人。

他一步一步的走進了張記酒樓。

酒樓裡燈火通明,一樓的大廳裡坐著許多人,他們的臉上帶著笑容,在推杯換盞,舉杯高歌。

一個小二立刻帶著笑容迎了上來,殷勤道:“傅公子來了!傅公子想要吃點什麼?”

銀州城的每一個人都認識傅紅雪,因為他曾經單人、單刀,滅了整個萬馬堂。

傅紅雪卻仿佛什麼也沒有聽見,仍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那小二一眼。

他的手裡緊緊握著刀,那把仿佛已融入了他身體的魔刀。

小二不敢說話了,隻得先去告訴掌櫃的,掌櫃的一聽是這位殺神來了,臉苦的要命。

傅紅雪徑直上了二樓,推開了天字一號房的門。

陸小鳳正躺在床上。

比傅紅雪想的還好一點,他的床上沒躺女人。

他隻是平躺在床上,端莊的像個死人。

他的雙手放在胸前,握著一個白瓷製的酒壺。聽見自己的門開了,也懶得動彈一下。他眯著眼睛,用手指催動內力,那酒壺裡頭的酒就自然而然的從壺嘴裡噴射出來,落進了陸小鳳大張的嘴裡。

傅紅雪冷冷地盯著他看,忽然冷冰冰地道:“你在喝酒。”

陸小鳳還是連頭也沒抬,隻懶洋洋、醉醺醺道:“你已看見的事情,為什麼要說出來。”

傅紅雪握刀的手便一根一根的爆出了青筋,他的臉色也更加的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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