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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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一點紅自去歲秋天離開公主府之後, 就一直四處流浪,打探一些事情。

他倒是起過心思,要去找那個叫“李建文”的人, 然後一劍殺了他。隻是又轉念一想, 李魚無比抗拒彆人探尋她的過去, 自己做這些事情, 除了感動自己, 又能怎麼樣呢?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他自己的過去,難道就很想讓彆人去探尋麼?如果李魚執意把他的過去調查的清清楚楚, 怕是他也要生氣的吧。

一時之間, 他覺得自己那想法當真是又無聊、又傻逼。

既然如此,那就不查。

不過他倒是有一些彆的事情要去查探。

中原一點紅本是一個神秘殺手組織的成員,這殺手組織的領頭人就是教他劍術的師父。但他的師父在他們麵前,也遮掩的非常好,他姓甚名誰、樣貌如何, 中原一點紅是一概不知。

中原一點紅自小是個孤兒,無父無母, 被師父撿回去,豈知這師父卻隻當他們這些孤兒是工具,是殺人的工具……甚至於,他們連名字都沒有。

直到長大了在江湖上闖出了一席之地, 他才得了個中原一點紅的諢號。他內心淒楚,覺得自己不過就是一把殺人的劍, 這樣的凶名倒是也很襯他。

於是,他就真的把自己叫“一點紅”了,這其中混雜著的譏諷與淒楚, 除了他本人,卻是無人知曉,就連李魚,也絲毫不知。

然而對於這個師父,他心中卻存了一份感恩的心。再怎麼說,此人給他吃給他喝,教他一身技藝,他實在是不能忘恩。

跟著李魚走了之後,他也曾在想,或許師父會派出其他人來追殺他這個叛徒,豈料這都兩年過去了,卻依然沒有任何人找上門來。

這卻也不像這個組織的作風,他們對待叛徒,從來都是殺之而後快的。

會這樣,隻能說明……他們的確是出了什麼問題,出了什麼大問題,以至於一時之間顧不上他。

既然不打算回去了,這件事早晚要解決的,所以一點紅就去調查這件事了。

豈料這一調查,居然調查出一個李建文來。

一點紅:“…………”

這算什麼,無心插柳柳成蔭?

總而言之,事情是這樣的。

一點紅身為殺手組織的人,自然知道一些組織的線索,一條一條順著查過去,卻發現組織早就七零八落了,當時與他一起受訓的那些殺手們,也大都全死了。

組織本就是一個神秘的組織,江湖上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個組織的存在,所以滅就滅了,也無人知曉。

可是彆人不知道,一點紅卻知道,組織雖然如水入大海,了無蹤跡,但是其可怕,卻絲毫不亞於昔日的青衣樓。江湖之中,不知有多少人,都是無聲無息的死在他們的劍下的。

是誰?竟能將組織連根拔起?

一點紅雖然對組織沒有什麼感情,但這種事情該查還是要查的。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卻覺得十分詫異。

他找到了組織裡的幸存者,聽到了一個很兒戲的回答。

總之就是……組織在三年前,也就是一點紅接下刺殺安樂公主任務後的不久,又有人接到了刺殺南王世子的任務,豈止這南王世子功夫霸道的很,把前來刺殺的人殺了個片甲不留。

三次刺殺、三次失敗,最後師父親自出馬,卻也被這南王世子打到重傷,好不容易逃出來,卻再也無力維持組織,因此組織也就零零散散的散開了。

如今昔日的殺手們,乾什麼的都有,就是沒有繼續當殺手的了。一點紅找的這人最為奇怪,居然開了一家脂粉鋪子,整日沉迷調胭脂,可謂是放飛自我。

一點紅:“…………”

好吧,這樣倒是也挺不錯的。

隻不過南王世子……

南王世子如今,早已失蹤。

去歲九月,白雲城主葉孤城與萬梅山莊西門吹雪決戰紫禁之巔,震驚天下。這一場曠世的決鬥,幾乎點燃了所有江湖人的熱情,就連遠在銀州的中原一點紅,也聽說過這件事。

九五之尊的屋頂,竟也能成為江湖人相鬥的樂場,可是新帝登基,根基不穩,與朝臣鬥的你死我活,就連宮中禁軍,也無力在管束。這就是如今的皇室。

而這件事更可笑的還在後頭。

葉孤城在決戰之前,重傷失蹤,如今將近半年過去了,卻仍不見蹤影。陸小鳳和西門吹雪為了尋他,也在去歲就坐船出海,一直到現在,也沒有蹤跡,甚至是死是活,都不曾知曉。

大決鬥半路夭折,可新皇應是生生的扯出了南王一脈,查出了這場決鬥背後的陰謀。

原來,南王世子與當今聖上竟長得分毫不差,似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那南王世子與白雲城主葉孤城相勾連,讓禁軍的注意力全都在當夜的紫禁之巔上,這樣的南王世子就可趁機潛入南書房,取新皇而代之。

至於新皇,就會被當成南王世子,當場斬首。

新皇雖然與朝臣鬥的你死我活,可是這南王一派,竟然要用這樣的法子換個皇帝,這不就是要把桌子掀了麼?於是新皇老臣,齊聚一心,把南王一派拿了下來。

隻是那南王世子卻跑了,至於現在去了哪裡,也不知道。

這件事不想還好,一想簡直奇怪的要命。

南王世子身負霸道武功,能把他的師父都給打成重傷,怎麼會還需要葉孤城和西門吹雪替他吸引注意力呢?

要知道,他師父的武功,比如今天下最負盛名的劍客薛衣人還要更強。

劍神西門吹雪與劍仙葉孤城固然是當今武林最亮的兩顆明星,但血衣人薛衣人,多了幾十年的沉澱和曆練,手中劍法,又豈止是精妙?

那是無雙的殺人術,而他的師父,比薛衣人還要更強。

這樣強的人,也被那南王世子輕輕鬆鬆的打敗,說明這南王世子,內力、輕功、招式都是當代的絕頂高手,這樣的人,區區一個禁軍首領魏子雲,又豈能勝過?

隻要他想,他大概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南書房中,直接擰斷新皇的脖子,然後自己換上皇帝的衣裳照常上朝。

他根本不需要讓葉孤城與西門吹雪做這個幌子,這計劃實在太冒險,太不劃算。

一點紅是個聰明人,稍微一想,就能想明白這裡頭的機鋒,隻是這個時候,他對這個南王世子的事情倒是也沒什麼興趣,說到底,皇室的內鬥和他有什麼關係,隻要不扯上李魚,隨便怎麼樣都好。

隻可惜這件事居然還真的扯上了李魚。

一點紅對銀州、對李魚的感情,這江湖上可謂是人儘皆知。他自出走以來,也時常留意著銀州的消息。

他是殺手劍客,江湖之中,想籠絡他的人也不少,這些人見一點紅這樣的態度,自然也會把近日來同銀州有關的消息交換著告訴他,而一點紅呢,心情好時,也可以幫這些人一點小忙。

某一日,他就得到了一個消息,一個叫李建文的人近日來在打聽銀州的事情。

李建文?

一點紅眯起了雙眼。

當夜,他就去“會了會”這個叫李建文的狗雜種。

這一會,卻會出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李建文是個草包,他呆著的地方早被那些提供消息的人查的是一清二楚。

夜半,一點紅輕巧的跳下牆,卻在李建文的房門口聽見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那男人在房中,而房中顯然還是有另一個女人的,這女人虛弱的尖叫著,連句話都說不出來。隨後屋子裡就傳來了那種拳頭擊打人身體的聲音,還有耳光抽在人臉上的聲音。

這個男人正在虐待這個女人。

他一邊瘋狂的打著這個女人,嘴裡一邊還在念念有詞,瘋瘋癲癲地咒罵著。

“賤貨!你知道我是誰麼?你知道我是誰麼?老子是南王府的世子,媽的你伺候我還不樂意?操!放以前你都不配知道麼?就你這恐龍臉還裝?裝你媽呢裝!老子打死你!打死你!”

這李建文居然是南王世子?

一點紅麵無表情,忽然一腳踢開了門。

裡頭的場麵自然也是不堪入目的,一個男人衣衫不整,正把一個女人壓在地上打,那女人早被打的連麵容都看不清了,地上淌了一大灘血,死不瞑目的睜著眼。

而屋子的另一邊,還躺著一具四五十歲的男屍,這屍體大概死了有兩天左右了。

一點紅眯了眯眼,想起了那提供消息的人說的話。

李建文藏身一間民居之內。這民居裡頭本來住著一對父女,這李建文是個會武的,殺了父親,留下女兒供自己享樂。

現在他又殺了這個女兒。

一點紅見慣了屍體,倒也不會對兩個陌生人的死有什麼感覺,隻不過就是覺得這個叫李建文的人實在是又變態又惡心,看了叫人想吐。

門砰的一聲被踹開,李建文瘋狂的動作忽然停下,他戰戰兢兢地轉過頭,就看見一個黑色勁裝的青年男子,雙手抱劍,正立在門口。

這青年男子身材瘦削,卻並不羸弱,勁裝裹著他的身體,就可以看出他的手臂一定已無數次的揮劍,而他的腰身,也一定充滿了野獸似的爆發力。

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神。

他的眼睛,竟是一種完全冷漠和殘忍的死灰色,李建文看著他的眼睛,就好似看見了一條在荒野的屍首中穿行的野狼一般,忍不住嚇的發起抖來。

如此孬種,一點紅根本看不上眼。

他慢慢地進屋,慢慢地坐在了屋內的桌子旁,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的另外一個角,冷冰冰地對李建文道:“穿好衣服,坐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