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菟絲子了。
前輩們的宿主一定不會替他們擦葉子的!
“那你輕一點哦。”
扶璃害羞地道。
沈朝雲的手一頓,過了會又低頭,在擦到一片葉子間突然間停了停:“發黃了。”
扶璃“咦”了一聲,看一眼,還真是。
她滿不在乎地道:“沒關係,我們植物都是這樣的,葉片黃了就會掉,掉了來年春天就會長出新的啦。”
沈朝雲抬頭,那雙眼睛安靜地看著她,不知為何,扶璃竟在那墨玉般的眼睛裡發現了一絲心疼。
可是他為什麼心疼?
她自己都不心疼哎。
扶璃覺得怪怪的。
這時,沈朝雲又低下頭去,將她其他的葉片包括根莖都一點點擦完了,擦完後又拿出一個拇指大的羊脂白玉瓶,打開蓋子,在她的每一片葉子上都滴了一滴藍色的液體。
扶璃隻感覺有股溫暖的、柔和的、又好像能讓她心臟都“怦怦跳”的東西滲到了她的葉片裡。
那發黃的葉片居然慢慢地褪黃,變得碧綠碧綠的。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問,“好舒服,朝雲師兄,能再多滴一點嗎?”
“不行。“
沈朝雲收起白玉瓶。
扶璃悻悻:“小氣。”
“這是營養液,以六捋之葉、珀西之土,以及鳳凰之花調配而成,對你們草木很好,不過多滴無益。”
“……哦。”扶璃想想,“朝雲師兄,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給她調配土壤,擦葉片,還滴了營養液…
扶璃正欲繼續問,卻隻感覺自莖頂一股柔和的如春風化雨的元力灌入,在那元力裡,她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有點困,漸漸閉上眼睛。
碧玉般的葉尖向內蜷在一起,如人類的嬰孩睡覺時那般乖巧。
花盆內再無一點聲音。
房間一時安靜下來。
沈朝雲起身,低頭看了眼桌麵,走了兩步,似想起什麼,又捏了個訣。
淺晴藍瓷盆裡,一株綠藤安靜地蜷縮著葉片在那,其上光罩隱隱。
沈朝雲廣袖掠過門邊,不一會就消失了。
一把銀霜雪劍落於蒼莽山脈。
狂風呼嘯,雪粒子如冰花般落下,沈朝雲的白袍被風吹得錚錚,他抬頭看了眼,往那白茫茫一片的峰崖而去。
此處無星也無月。
天地間隻剩下皚皚白雪,持著長劍的白袍少年也像融入這雪中的景,隻餘那墨發和瞳仁是其中唯一的重彩。
他一步一踏,最後,長劍猛然出鞘。
銀霜如匹練,長空也好像被這一劍撕開。
少年墨發與白袍翻飛,出劍處其勢如蛟龍出海,不可一世,旋即又變化,巨浪濤濤,綿延不絕……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人叫了聲“好”字。
隨著這聲“好”,一個兩鬢斑白的灰袍道人憑空出現在斷崖之上。
沈朝雲抬頭看了眼,瞬間收劍,劍尖抵著白雪般的大地,低頭道了聲:“師父。”
道人的太極灰袍已經浸了一層的雪,連眉上也是,不過他顯然不以為意,隻道:
“今日見你落雪劍又有精進,可是有了什麼體悟?”
沈朝雲道:“未曾。”
“可為師觀你之前之劍如霜如雪,冷則冷之,卻無一絲柔轉;可此時之劍卻如海浪濤濤,有綿延之勢,反倒沒了那寂寞如雪的凋敝。”太清道人捋了捋胡子。滿意道,“不錯不錯。”
說完,突然話鋒一轉,問起:“今日給我那小徒弟上課感覺如何?”
“朽木不可雕也,既頑劣不堪,又不學無術。”
沈朝雲肅著一張臉道。
太清真人又一陣哈哈大笑:“小朝雲啊,我可是第一次見你這般不客氣地說人,啊不對,妖。”
沈朝雲不語,太清道人卻是大笑三聲,又消失在了斷崖之上。
沈朝雲抬眸看了眼太清道人消失之處,在紛飛的雪裡,重新起了個劍勢。
匹練般的劍光在蒼莽峰的上空,和平常的每一夜般,未曾停歇。
而那邊被人議論的小妖扶璃一覺醒來,發現沈朝雲他——
特、麼、居、然、又、走、了。
人族當真狡猾。說好不走,居然又半夜偷偷跑路了。
怕她吃了他嗎。
於是,她又捏著石頭將那秘籍聽了遍。
她覺得,裡麵有句話,很適用現在的狀況——
沒有狀況,創造狀況也要上。
那麼問題來了,要什麼樣的狀況,才能讓沈朝雲答應回來和她一起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