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蘺拿過香囊親自掛上鉤帳,不一會眉黛帶著笑進來,等看到金鉤上的香囊,忍不住道:“大小姐當真是個好人。”
“大姐姐自然是極好的。”
江蘺彎彎眼睛,笑道。
她戳了戳香囊,香囊在金鉤上一晃一晃,散發出幽香。
江蘺聞了聞,道:“百合花,茯神…確實是安眠的香囊。”
“小姐對草木還是這般敏銳,”眉黛笑著過去,替她鋪床,邊鋪邊道,“難為大小姐有心,不過宰輔大人也好。”
“當年老爺犯了事,族中所有人對小姐都避之唯恐不及…”
說起這段過去,眉黛還記憶猶新。
曾經的江南總督之女,縱比不得真正的皇家貴胄,但在江南這一方水土上也是眾星拱月般的存在,莫說這一寸織錦一寸金的煙羅裙,便是龍肝鳳髓,隻要她想吃,總督大人也會千方百計尋來;總督大人就這一個女兒,愛若珍寶,疼若眼珠。
眉黛至今還記得,小姐一身緋紅、策馬揚鞭地行馳在街上的神采--
驕傲,飛揚;熠熠若頭頂的太陽。
而現在,太陽的光黯了。
眉黛收回思緒,接著之前的話道:“…老爺倒了,唯有宰輔大人顧念曾經的情義,將您接了來,當成女兒一般養。現在,還設法將您送去了白鹿書院,與大小姐他們一同進學。”
白鹿書院,出過名滿天下的大儒,出過名垂青史的權相,出過鎮國□□的將軍,是大梁人心目中最好的書院。
而書院的先生,無一不是飽學之士,有些甚至是翰林院退下的學士。裡麵的學生,大都是勳貴朝臣之子,平民能考進去的,無一不是心智過人之輩,最關鍵的,它還有教無類,招收女學生--
書院自創辦起,這項規矩便一直立著,直到如今。
而不管是抱著什麼心思進去,發展人脈、讀書學習,還是找個適配的姻親關係,都能得到滿足--自然也成了人人心向往之地。
這樣一所書院,宰輔大人想法子將江蘺送進去,不可謂不儘心了。
江蘺也點點頭:“叔父待我自然也是極好的。”
眉黛卻看到了江蘺眉間的一縷神傷。
她知道,小姐必定是想到了故去的總督大人,總督大人在世時,也是十分疼愛小姐的,那般威風的一個將軍,竟然能為了哄女兒將自己當馬騎。
眉黛忙咳了聲:“對了,小姐,那你明日去書院,不就能見到大小姐的未婚夫了?婢子可是聽說了,大小姐的未婚夫也在白鹿書院。”
“也不知道,大小姐的未婚夫是何等樣的一個人,我聽聞…”
江蘺卻是打斷她:“眉黛,去打些水來,我困了。”
“婢子這就去。”
眉黛起身出了去。
一夜無話。
江蘺醒來時,天還未亮,她看了眼滴漏,不過卯初,眉黛還躺在腳踏上,胸膛一起一伏。
她掀被,小聲下了床。
推門出去時,院子裡的粗使婆子在灑掃,見她經過,道了聲“表小姐”,江蘺順著旁邊的鵝卵石道來回走了兩趟,等感覺到身子微微發熱,才回了屋。
屋內眉黛已經起來,見是她,埋怨道:“小姐,你又不披衣服出去瞎跑,那鵝卵石戳得腳疼,也不知道小姐你怎麼就喜歡……”
江蘺對眉黛笑笑:“好眉黛,看幫我洗把臉,我要去嬸嬸那請安呢。”
“對對對,得快些,馬車就在門口等。”
眉黛聽聞連忙伺候江蘺將牙漱了臉洗了,最後換上昨晚大小姐命人送來的一套衣裙,提了個書箱跟著走了。
一主一仆同宰輔夫人請完安,就去了門口。
垂花門前,一輛馬車等在那,江蘺才靠近,馬車的簾子就叫人掀了起來,探出一張圓臉來:“表小姐來了!”
“大姐姐呢?”
江蘺道。
“小姐在裡麵。”
央翠將簾子完全打起,跳下馬車,和眉黛一左一右將江蘺扶上了馬車。
車內坐著個鵝蛋臉眉目端莊秀麗的女子,這女子正闔目養神,聽聞動靜,掀開眼皮,一雙眼睛落到江蘺身上,滿意地點頭:“表妹果然適合綠色。”
江蘺笑盈盈地坐到她旁邊,極其自然地將腦袋依戀地靠過去,那女子莞爾,摸摸她腦袋:“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黏人。”
江蘺這才坐直了身體,她也不喊“大姐姐”了,直接道:“這不是要去書院麼,提前找音姐姐做個靠山。”
“萬一書院有人欺負我怎麼辦?”
她嬌嬌俏俏地道。
“誰敢?”褚蓮音道,“萬一有人欺負你,你便報我的名字…”
待目光落到近在咫尺的那張臉上,又道:“若是我的名字不保險,便報沈朝玉的。”
沈朝玉的話……
江蘺麵色沉了沉,很快就又揚起笑來:
“看來未來大姐夫麵子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