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親(你與我,如同此玉)(2 / 2)

時光如梭,阿爹已經故去一年。

“所以,我就放過他了。”

江蘺仰頭看著窗外的月亮,不禁癡了。

江蘺一向知道,褚姐姐不管外表看著再如何咋呼,心底是個溫柔的人,否則,也不會待自己如此。

“褚姐姐,你怎麼來了?”

她家小姐不會想在這寺廟裡住上一輩子吧?

“姐姐,”江蘺垂下頭去,長睫在眼下留下一片扇形陰影,這讓她看起來有種哀愁,“隻是去住上一陣,你便依了我吧。”

“褚姐姐…”

每日裡抄經,看書,偶爾還能幫僧人們做做力所能及的活,書院裡那邊請了長假,也不耽誤。

“下去吧。”

她看了眼江蘺,卻見她神色淡淡:“勞煩小師傅與門外的人說一聲,江蘺專心禮佛,不欲見客。”

時間一忽兒過去了五日。

而一牆之隔的門外,一白衣公子也站在那,與她一同看向頭頂的月亮。

褚蓮音道。

沈朝玉彎腰,手觸到那碎得幾乎完全拚不成的碧玉,風吹起他寬大的袖子,露出其內縱橫交錯的紅痕。

除了每日晨昏必定會響起的僧人們做功課的聲音,以及偶爾的灑掃聲,日子過得十分清淨。

“江檀越,門外有位公子求見。”

褚蓮音卻似乎並不要她的反應,隻是繼續道:“說起來,我還嫌棄他呢,每日裡端得跟無情無欲的廟裡和尚似的,一點都不像能過日子的人,就這樣,他居然還敢嫌棄我…”

江蘺這一睡,竟睡到了卯時,夢裡也亂糟糟的,一會兒是沈朝玉對她說“我欲娶你”,一會是春鶯等其他人指著她,罵她“不要臉”,一會又是褚姐姐冷著臉對她“我沒你這樣的妹妹”--

期間,江蘺什麼都沒說,隻是負責在她渴了時倒茶,餓了時遞糕點。

寺廟清幽。

以至等醒來時,看到褚蓮音那近在咫尺的一張臉,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說著,她轉身便走了。

褚蓮音看她這樣,總覺得自己有什麼被自己忽略了,可腦子裡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江蘺看向她。

過了會,到底沒舍得拒絕她:“那我替你去跟阿爹說。”

眉黛跟著江蘺進門,她邊覷江蘺的眼色,邊道:“小姐,說不定那是沈公子。”

“我本來真想打,可一對上他眼睛,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心軟了。”褚蓮音聲音變得很低,“你是沒見到,他當時看著…就挺叫人難過的。”

褚蓮音一窒。

江蘺起身,盈盈下拜。

她在江蘺麵前,將沈朝玉痛罵了整整一個時辰。

遠離汴京那些是是非非,江蘺覺得,自己那顆心漸漸靜了下來。

所以,她便更難受了。

到第六日時,江蘺抄完書卷出門,就見腦門上點了一個戒疤的小沙彌過來。

她推開窗,此時夜已過半,一輪圓月高掛半空,江蘺聽著寺內隱隱傳來的動靜,恍然意識到,明日便是中元節了。

聲音沙啞。

眉黛進來過幾回,給她送吃的,還說了幾件主院發生的事。

他微微笑:“…一片傷心畫不成啊。”

眉黛推門出去,在將門合上前,到底還是忍不住往屋內看了一眼。

“夫人大發雷霆,打了那沈公子十棍殺威棒,連大人也回來了…之後大人就將沈公子帶進書房,兩人在書房裡也說了有將近一個時辰,聽說大人送沈公子出來時臉上是帶著笑的…”

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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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內要舉行盂蘭盆會,她也該去佛前,給阿爹阿娘上一炷香了。

“好了,”褚蓮音道,“反正這事就這樣了。不過,我跟沈朝玉說,退親可以,但對外要放話說,是我,褚蓮音,褚府的大小姐看不上他。他也應了。”

暗罵自己又胡思亂想,眉黛搖搖頭,合門出去了。

“小姐,小姐,你在聽麼?”

眉黛見江蘺麵色,不由應了聲:“是。”

江蘺就坐在梳妝台前,鏡中照出一張寄冷的臉,竟驀然給人一種青燈伴古佛的錯覺來。

眉黛替她倒了杯溫水過來,江蘺喝下,才感覺自己好了些。

“我睡一會。”

“眉黛,以後有關沈公子的事,一句也不許你提,記住了?”

她起身下榻:

“我阿娘打了他十棍殺威棒,手臂粗的棍子全往他身上招呼,他居然一動沒動地受了,後來央翠跟我說,他身上還有許多傷,血漬糊拉的,沒一塊好的,要放平常人,恐怕站都站不動…”

江蘺板起臉:“你與我,便如同此玉,再無轉圜。”

“好,謝謝姐姐了。”

“並未,隻是那公子生得芝蘭玉樹,氣度不凡,”小沙彌摸摸腦袋,一臉豔羨,“小僧從前還未見過這般俊的公子。”

她覺得這日子不錯。

江蘺直挺挺地坐在那,在一片安靜裡,突然開口:“褚姐姐,我想去寺院住上一陣。”

眉黛手在嘴上比了比,嘟囔:“不說便不說。”

褚蓮音說著說著,突然停下來。

當晚她就收拾了行囊,竟是一夜都沒等,直接乘車去了白馬寺,住進了那裡的客院。

褚蓮音哀歎一聲,喪著一張臉趴到桌上:“彆提了,阿蘺妹妹,沈朝玉要和我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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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朧,將白馬寺這一隅也照得淒清而溫柔。

而江蘺去寺院住上一陣的決定便這麼定了。

若褚姐姐是個壞的,她還能說,自己沒那麼壞。

突然間,腦子裡冒出來一個念頭。

眉黛送來一杯清露,又出了去。

“褚姐姐?”

褚蓮音過來,抱住她:“還是我阿蘺妹妹好,那些臭男人有什麼好的,不香也不軟。”

“眉黛。”

“他居然還把另一邊臉給我,說若是能讓我出氣,便再打十個百個也使得。”

江蘺回了房,之後就再沒出去。

這一日,江蘺一直到夜晚才起身。

江蘺飲了清露,提筆回了褚蓮音送來的一封信,又起身。

她帶著疑惑道。

江蘺搖搖頭:“不必與我說這些。”

窗外鳥兒在鳴。

她說著,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不過,我還是很奇怪,那沈朝玉為何一定要退親?便是外麵有看上的,等我進門後納進來就是,我又不會阻止。”

她欲言又止。

“…哦。”

“小僧知道了。”

江蘺握著杯盞的手一緊,掌心的傷口被戳到,又泛起一陣細細密密的疼痛來。

“不過,”她帶了點得意道,“這沈朝玉也沒占什麼便宜,我打了他一巴掌,沈朝玉……”

江蘺沒說話。

她不忿地道,“你說,他到底哪點看不上我?我褚蓮音,堂堂宰輔家的千金,長得不賴,學識沒有五車,也有兩車吧,他憑什麼嫌棄我?”

“寺院?”褚蓮音起身,奇怪地看著她,“你去寺廟做什麼?是褚府哪裡你住得不慣,還是要為你阿爹祈福?要祈福哪兒不能呢,去白馬寺供一盞長明燈便是了。”

小沙彌雙手合十,行了一禮便走了。

眉黛聽聞,下意識便想起了褚府花園裡那款款而行的白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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