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蓮音認真地想了想,點頭:“還真是。”
花籃被放下。
突聽曲江上一陣悠揚的樂聲傳來,琵琶聲陣陣,十一艘畫舫同時暗下去,唯有一盞畫舫亮起。
“此次花魁為--”那聲音洪亮的人又敲了一聲鑼,“紅袖招,阮紅娘。”
“那你們投了誰?”
“是郡王殿下,還有三殿下。”
他道。
褚蓮音指著東邊。
突然,袖子被旁邊人扯了扯。
兩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覺得這次出來有了些意義。
老鴇沒想到郡王殿下上畫舫來,竟然是提這麼個要求,不由臉為難:“殿下裡麵有人,咱們說好,你隻帶這位小娘子看上一眼便走,莫要驚擾了裡麵的貴客。”
“阿蘺妹妹,你看那是不是郡王殿下?”
曲江池邊,十二畫舫,美人歌舞。
“這時還能上舫?”
“原來如此。”江蘺頷首,“還是你們汴京城的人果然會玩。”
“我們畫舫也有畫舫的規矩,若壞了規矩,以後誰還……
“這十二隻花籃,便隸屬於十二青樓,往花籃裡丟的,便是花簽,青簽為最低,一兩銀便可得一支;紅簽中間,十兩銀一支;最高的,是那紫簽,一錠金換一支。”
“簪上。”
不一會,那兩人便在侍從的護佑中,來到了江蘺和褚蓮音麵前。
蓮翀說著,往老鴇手上放了兩錠金子。
褚蓮音卻嘖了一聲:“果真風流。”
“好!”
褚蓮音臉色一黑,旁邊兩位侍衛過來,將那人擠開。
兩人鄭重將青簽遞給唱號人。
花魁當選那晚,可以親點一位恩客入畫舫,那恩客可點一支舞,一首歌,或乾脆,一夜…情。
江蘺才簪上茉莉,就聽旁邊一道聲音。
“滾。”
江蘺一回頭,就發現褚姐姐和三皇子不見了,身邊隻剩下一個蓮翀郡王,和他的侍從。
“都是皇叔,一定要拉我來看。”
賣簽的人見是兩位小娘子,便知是湊熱鬨的,也沒嫌她們買的少,一人給了支青簽和茉莉。
高台上,十二隻紮了紅綢的花籃高掛,時不時有人唱和一聲,將一物丟到花籃裡。
那老鴇看到蓮翀郡王,朝他晃了晃手中團扇。
江蘺可還記得,褚姐姐與她說的話。
江蘺拿著青簽:“阿姐,不必跟這等人生氣,氣壞了反而不值當。”
“也是,”褚蓮音一想,點頭,“走,選個籃子,我們投簽。”
“這位小娘子怎麼不上那畫舫去,你若去,我必百金買你…”
江心月,江上燈,朦朦朧朧間似天上舞。
是…沈朝玉。
此時,那美人亮著,將江邊照得一片紅。
鑼聲再起。
蓮翀郡王朝這邊一頷首,三皇子朝她們熱情地招了招手。
“必不讓媽媽為難。”
自然是看到了,畫舫各個不同,舫上之人載歌載舞,時不時還能聽到江邊一群人在喝彩。
褚蓮音嗔她一眼,旋即笑了:“這話也沒錯。”
兩人邊看歌舞,邊往逛去。
江蘺點頭。
她拉著江蘺過去,問那高台邊賣簽的人道:“兩支青簽。”
那花魁親點的恩客竟然是…沈朝玉?
江蘺阻止不及,竟真的被他帶上了船。
褚蓮音將茉莉上,不過她長得英氣,這茉莉於她,不算適合。倒是江蘺,瑟瑟一朵,襯著她素白的小臉,更添了我見猶憐之感。
逛了一圈回來,突聽一聲鑼響,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投簽截止,開始計籌。”
一百兩銀子?
他髻邊簪了一朵牡丹,牡丹花欲燃。
江蘺也回了個笑。
“這些都是彆人買的嗎?”
褚蓮音問。
江蘺抬頭,看著被壓得沉甸甸的花籃。
江蘺抬頭,不意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睛,那眼睛和著醉意與春風,像暈了曲江溫柔的燈,讓人發昏。
郡王旁邊還站了個熟人。
這時,對麵也似發覺了他們。
“好!”
江蘺艱難地想著:沈朝玉怎會在這兒。
江蘺也覺得美。
“紅袖招,阮紅娘,青簽一支!”“緋語閣,花解語,青簽一支!”
隨著這一聲,選窈娘的立刻歡呼起來。
“不論你買多少,青簽給的是茉莉,紅簽芙蓉,紫簽牡丹。”
江蘺眯眼看去,良久,指著一位在跳“綠腰舞”的女子:“她。”
郡王朝褚蓮音打了聲招呼,又看向江蘺。
褚蓮音道。
江蘺這才注意到,今日有不少人簪花,不論男女。
“那是紅袖招的畫舫。”
她本來也對花魁娘子沒什麼興趣。
他喊。
跳飛天舞的美人已經不在了,隻有個穿金戴銀的老鴇。
“褚小姐!江小姐!”
“這不就跟捧戲子一樣了嗎?”
“那便是曲江十二色,若看中了哪一個,手中又有餘錢,便可買簽投入對應的花籃。等到亥時,便會揭曉結果,得錢最多者,為今歲花魁。”
“走,我們也去買兩支簽。”
而如果點了恩客,那畫舫上便會點起一盞紅色美人燈。
“自然是有。”蓮翀郡王一笑,折扇在手中一敲,道:“隨本殿來。”
“你看好誰?”
“江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但這時,蓮翀已經走到燈光透出的地方前,悄悄地掀起了一角簾子,屋內傳來錚錚的琵琶音--
幽幽燈影,水霧漸起,一穿著緋色披帛的女子在倒彈琵琶,跳飛天舞。
褚蓮音一指前方:“看到前麵了嗎,那最高的台子。”
不過一炷香時間,結果就出了來。
褚蓮音道:“其實對這些伎子來說,若得花魁,身價必定倍增,那選擇的餘地便會多些,老鴇為了這個招牌,也會對她好些。至於她所屬的青樓,也會在這一年之內躍居同行之首,王公貴族追捧的,曆來是也花魁,所以對她們,今日是事關身家性命的一件事。”
一行人順勢走在了一塊。
“我簪花,與郡王殿下怎會一樣,你信不信,這曲江十二色裡有一大半都是他相好?”
“也不定,有些恐怕是老鴇派人買的,給自家頭牌造勢,還有些是往常的客人,為了自己心愛的美人當上花魁一擲千金……”
那一雙眼睛在燈下,似無情,若有情。
三皇子一臉困倦,在他看來,這些在畫舫上唱啊跳啊的美人,還不及蛐蛐的兩根觸須好看呢。
褚蓮音卻喜歡旁邊的劍舞:“那我便點旁邊那舫。”
江蘺彎彎眼睛,沒參與這個話題。
“郡王殿下!郡王殿下!”
江蘺幾乎不怎麼開口,隻是在話題帶到自己時,才回了幾句。
江蘺順著她手往人群看去,隻見一紫袍郎君,正輕搖折扇對著曲江上的畫舫。
“阿姐你也簪了花的。”
江蘺提醒。
畫舫就停靠在曲江邊,“紅袖招”的旗被風吹得飄啊飄。
“此舞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有人讚。
那人似是喝了酒,色眯眯地看著江蘺。
老鴇看看金子,緊皺的眉鬆了鬆:“那殿下,您看一眼紅娘便走。”
江蘺眯眼望去,先是看到了攢動的人頭,還有布滿紅綢的高台,一圈美人燈將高台照得明亮。
蓮翀郡王朝那邊去了一眼,突然低頭,問江蘺:“江小姐,想不想看花魁?”
“汴京城裡彆的不多,高官多,自然紈絝也多,都擠在一起,自然要尋些樂子。”
江蘺卻覺得,她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
隻是走著走著,不知怎麼就走散了。
“一錠金?”
“是,一錠金。”褚蓮音點頭,“看到江邊那十二畫舫了嗎?”
兩人走到那唯一亮起的畫舫邊。
江邊響起一陣叫好聲。
江蘺已經有些想退了。
十二位掌櫃模樣的人一人拿了把算籌,上高台,一籃一籃地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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