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美人猶歌舞)(2 / 2)

“很近。”

樓內似有樂聲傳來。

沈朝雲頭也不抬。

愛。

她頭發被輕輕撫摸。

難過到這裡一刻都待不下去。

她更氣了。

“你不知道這世上最藏汙納垢之處,便是最光明之所?”青衣微微一笑,躬身退到一邊,做了個引路的姿勢,“花月交相映,有酒有樂還有舞,諸位,請。”

兩人目光穿過跳躍的燭影,撞在了一起。

他說出這話時,聲音帶了點澀,像是許久未曾表露過心跡,帶著一絲陌生。

包間呈半開放式,輕紅紗幔,敞開的那邊對著高台,美人歌舞,鼓瑟吹笙,極之享受。

她走到沈朝雲旁:“朝雲師兄!”

眾人找了個二樓包間。

沈朝雲抬頭,並未開口。

他低頭,輕柔的元力注入她掌心,那傷口的血便慢慢止住了。

青衣放下酒盅:“自然。”

他也飲了一口酒,昆吾劍在旁。

扶璃鼻子一酸,“嗯”了聲。

“小師妹!”楚嗣音不讚同地道。

傷口流出血來,旁邊男子驚訝地叫了一聲,扶璃卻一下站起,往外走。

說著,領了扶璃要走,扶璃轉身,卻聽背後大師姐道:“小師妹,師姐也想去,可否?”

她覺得很難過。

她接過旁邊男子遞來的酒,喝了口。

扶璃這邊甚至也分到了一個,老鴇貼心地分了個男修,這男修生得眉清目秀,一眼望去,不叫人討厭。

扶璃走出花月樓,當撞上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時,就忍不住哭了出來。

很難過很難過。

不是藤蔓對寄主的喜歡。

花月樓是合歡門開在各大修仙城池的花樓,兩盞芙蓉燈幽幽。

扶璃突然不動了,靜靜地聽著頭頂的聲音道:“喜歡…扶璃。”

她想。

話還未說完,人就被拉了回去。

他挨著她案邊坐,伸手過來替她倒酒。

青衣起身,朝眾人拱了拱手:“原諒則個,我要與這位仙子同遊,諸位失陪。”

無人應她,她也不以為意,隻是將足一踢,一雙纖細白瑩的玉足從那紅櫻鞋中脫出,悄悄地躥上沈朝雲迤地的衣袍,一點點往上,在要觸到時,一道劍氣過,她足背上便多出了一條紅痕。

花容睨著腳背,起身,赤足上金鈴碰撞出某種急切的聲音。她手一揮,紅色綢練倏地飛出,她便飛出了二樓,落到了一樓高台。

扶璃卻突然沒話了。

她的沈朝玉沒有了。

扶璃望了望沈朝雲一眼,什麼都沒說,跟著青衣出門。

洛書見之,連忙舉手:“我也去!我也去!”

她抱住沈朝雲:“我也喜歡,喜歡朝雲師兄。”

來人卻隻是握住她的手:“彆動。”

扶璃看著沈朝雲那近在咫尺的眉眼,隻覺那股熟悉感漸漸回來了。

是人族最愛掛在嘴邊的愛。

她捶打他:“你怎麼才來呀。”

沈朝雲無可奈何點頭:“同去。”

“喜歡的。”

不一會,有衣著輕薄的美人們進門倒酒。

說著,便往前走。

她道:

扶璃不高興了好一會。

他未喝酒,一雙眼若頭頂的明月般清明。

扶璃攥緊了杯盞。

沈朝雲並未看向台下,反而看向她自己。

等一進院子,見那緋衣女修在院中,旁邊陪著的有洛書、路昭、青衣,甚至沈朝雲也在,幾人在樹下飲酒談天,完全沒在意她的離去--

扶璃見此,氣得踩了他一腳:“你不理我便不理我,我回頭去找青衣去,青衣才不會像你這樣--”

一行人去了夜市,最後竟然逛到了花月樓前。

“沈朝玉。”

“沈朝雲!”

“很近嗎?”

頭頂傳來清淡卻帶了絲無奈的聲音:“喜歡。”

楚嗣音嫣然:“那便同去。”

她想說,她走不了太遠,青衣卻像是看明白了她的意思:“輪回宗附近有個夜市,有吃有喝還有的玩,有趣非常,不若一起?”

正中有高台,高台之上,一群女修隨樂起舞。比起凡間的舞蹈,這些年歲長又能長期浸淫於一技能的女修舞技顯然要更美上許多。

楚嗣音靠著廊柱,微微笑了起來。

她好喜歡他啊。

扶璃知道,他必定也是想起了。

她愛沈朝玉。

今晚這月色真美啊。

扶璃這才發現,手中的杯盞被她握裂了。

胸口突然難受得緊,像被一隻手緊緊攥住,讓她喘不過氣來。

“瞧我這小師妹。”楚嗣音搖搖頭,朝旁邊的青衣道,“聖子,失陪一步。”

可他卻讓她傷心。

那個雨夜裡為她死的男人沒有了。

離開時回望了眼,一劍若蛟龍出海,直接將那漫天的紅綢打散,片片飛紅落下。

她收回視線,追上那道窈窕的身影:“小師妹。”

是人族書裡百般纂寫歌頌過的愛,是“一日不見如三秋矣”的愛,是“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的愛,是“情浩蕩不知所起,再回首已是百年”的愛。

扶璃卻隻是看了沈朝雲一眼,他未開口,隻是拿起旁邊的酒盅飲了一口。

沈朝雲垂下眼去。

他也是這般躋坐長案,旁邊偎著個美人,美人琵琶,江夜闌珊。

她的記憶,好像突然回到了輪回鏡那晚的畫舫。

眾人進了花月樓。

唯有燈光照亮這一隅。

“好,我們去。”

“那我們出去玩吧。”扶璃道,“我…”

“朝雲師兄,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她問。

她愛…

高台上白衣劍修落地,周身銀劍如霜。

扶璃,青衣,沈朝雲,洛書,楚嗣音,加一個聖女花容。

花月樓內,美人猶歌舞。

沈朝雲才抬頭望了她一眼。

扶璃回頭:“師姐若想去,自然是去得的。”

扶璃徑直走到青衣身邊:“青衣師兄,你之前說,若我想找你出去玩,便隨時可找你,是也不是?”

高台下,緋衣女子揚聲:“今日花容獻舞一曲,隻為求公子一顧。”

她沒回去,而是繞著輪回宗亂走,等走到晚上才回了客院,進院子時,還氣鼓鼓的。

她說的喜歡又是什麼。

“這花月樓開在這佛修的地盤,生意會好嗎?”洛書搖著他那金羽扇,奇怪地道。

一進樓,便有絲竹之音灌耳。

扶璃突然明白,她之前一直砰砰亂跳的心是因為什麼。

花容在旁邊笑:“朝雲師兄可知,你在我合歡門的榜單上如今價值幾何?”

他邊舉手,還邊舉了沈朝雲另隻手:“朝雲師兄也去!”

樓下歌舞起,紅紗飛揚,美人如花,陣陣叫好聲裡,扶璃卻忍不住抬頭。

扶璃坐下了。

一時間去夜市的,竟然有六人。

似是怕他不信,她還重重點了下頭。

短案挨著青衣,大師姐坐到她另一邊,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沈朝雲就坐她正對麵,白衣如霜,而花容和洛書挨著他一人選了案坐下。

扶璃看著那澄清的酒液注入酒杯,喝了口,抬頭,就見沈朝雲短案旁也偎了個綠羅裙女子,那女子手指瑩白,提了銀壺倒酒,秀美得好像一幅畫。

麵前這個是陌生的劍君,不是沈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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