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雷音大師突然消失在演武場上。
演武場倏地高速轉起來,那大大的金字梵文突然從地上一躍,升至半空,變成無數個金色小字梵文來。
那無數金色小字梵文似無數道嗡蠅,在耳邊嗡嗡炸響。
雷音大師的聲音在耳邊:“小友,明心方能見誌,便由老衲送你一場機緣。”
老龍的“謔地”發出一道聲音:[這是千字文心陣,為輪回宗宗者試煉,隻要心有一絲不明不堅,便無法從陣中出。媽的,這些和尚們就愛搞這些問心的虛花頭。臭小子,你慘了!]
沈朝雲卻手一招,昆吾劍落手。
銀芒吞吐。
他一劍去。
銀色劍意如潮湧,鋪天蓋地地將這金色小字吞沒。
有金字點點。
再一劍來。
無數花枝自劍底伸出,蛟龍在金色小字間徘徊呼嘯,便似一場盛世花開。
一朵一朵花綻放,又一朵一朵花墜落。
寂滅與春發。極殘酷,又極溫柔。
好似令看的人,也感覺到了執劍之人心底的溫柔。
“轟--”
遍布演武場的惱人的嗡鳴被一掃而空,隻餘清氣。
“大師,”沈朝雲收劍,“多謝大師好意。”
“小友意堅,可去。”
雷音大師聲音響起,似有無儘梵意生,下一秒,沈朝雲已經站在了塔外。
塔門“吱呀”一聲,合上了。
月兒悠悠,照在沈朝雲手中的倒鬥上,漾出一圈圈透亮的光。
他低頭看了眼,伸手一送,便將那倒鬥送到了塔兒尖。
塔尖的一塊磚突然鬆動,將那倒鬥吞了進去。
沈朝雲袖手往回走。
[你就這麼還回去了?哎喲,敗家子。]
[對了臭小子,你還沒說呢,怎麼突然就想通了?怎麼回事?說說看嘛,跟我老龍還有什麼不好說的?你要不說,我以後就偷看你、倆親嘴…]
[閉嘴。]
[你是能叫我老龍閉嘴,可你能讓老龍閉嘴一輩子不?不能的話就說,哎喲,真的好奇死龍了…媽的,真倒黴,怎麼就跟了個悶屁,煩死龍了都不想活了…]
[不過是…]
[不過是什麼?]
[沒什麼。]
[喂,你要氣死老龍是不是…]
沈朝雲卻抬頭望月。
不過是…
月色正好,那一刻也正好。
__________
扶璃睡得不算安穩。
她又開始做夢,這回夢見的不是沈朝玉,卻是輪回鏡裡的阿爹,阿爹被砍頭那日,雨也下得很大,雨珠兒打在青石板路麵濺起巨大的水花。
血落到地麵,不一會就被衝乾了。
她就看著那被衝刷得乾乾淨淨的路麵,心想,人的命賤起來是真賤,一把雨就能衝乾淨。
沒人會記得。
她走啊走,不知怎麼,就走到了一道山彎。
山彎那也在下雨。
雨將路麵都積成了水窪,她就站在水窪的這邊,看著一個女子抱了一個男子在哭。
她哭得很傷心,好像這個世界的雨都落到了她眼睛裡。
扶璃發現,自己不知怎麼也在哭。
胸口疼得像是要撕裂一樣。
怎麼會呢。
她不是那個人,可為什麼那個人的眼淚也像跑到了她的眼睛裡。
“阿璃,阿璃…”
好像有人在推她。
扶璃心想,對了,自己是在做夢,拚命想要醒來,卻怎麼也醒不來。
突然間一道哽咽,她醒了過來。
胸口像有自己的意識,在不斷地啜泣,扶璃淚眼朦朧地地看著麵前,一張熟悉英俊的臉出現在麵前。
她一下撲了過去,抱住他,啜泣著道:
“沈朝玉,你去哪兒了!”
“我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
夢裡太可怕了。
頭頂被輕輕地撫摸。
沈朝雲將她擱在她的頭頂,輕聲道:“對不起。”
“以後我睡覺,你就不要偷偷走掉了,好不好?”
扶璃仰頭,一雙眼睛如瀲灩的水波。
沈朝雲低頭看了看她,說了個“好”字。
扶璃這才笑了。
她像是忘了剛才的傷心,立馬伸出一隻小拇指:“拉鉤上吊,一百年,啊不對,一千年,一萬年不許變,誰變誰小狗。”
沈朝雲看著那根手指,突然嘴角彎了彎。
“笑什麼笑。”扶璃不忿,嘟嘴,“勾不勾嘛。”
沈朝雲說了句:“麻煩。”
手卻搭上去,跟她對上。
扶璃嘴角卻悄悄翹了上去。
她想,
沈朝雲真的很可愛,
總是愛說反話。
明明就很愛和她拉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