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有一枝短短的花枝擲了過來,恰巧扔在了他正在仔細研究的風水書上。寇秋蹙蹙眉,抬起頭,這才發現是正靠在牆邊的段澤。
“白大師,”段澤撐著把傘,隻露出小半張臉,笑吟吟說,“你這又在學習呢?”
他說完這話,下意識又抬頭往天上看了眼。
沒有下雨,也沒有烏雲。
段澤鬆了一口氣。
係統頓時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寇秋看著他,隻覺得無趣,又重新低下頭去。
“怎麼看的這麼認真,”段澤笑道,“白大師是準備考大學?”
這一回,寇秋終於回答他了:“不。”
段醫生唇角笑意更深:“那這是——”
“我準備考公務員,”寇秋把書頁合上,靜靜地抬起頭來,望著他,“不好意思,段醫生,你擋著我的光了。”
段澤饒有興致地挑挑眉,不但沒退縮,反而愈戰愈勇。
“我就是你的光。”
這句土味情話一出,係統崽子立刻使勁兒嘔了兩聲,驚悚道:“我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寇秋倒是相當淡定,“但段醫生還沒資格當我的光。”
“哦?”
段澤嘴角噙著笑,問:“那白大師的光是怎麼樣的?”
寇秋被他擾的煩不勝煩,乾脆抬起頭來,望著他,直說:“是那種知道人生價值在於為人民服務而不在於堵著彆人窗口一直不走的人。”
堵著彆人窗口一直不走的段澤:“......”
他再次被澆了一頭冷水,卻隻是手指撓了撓下巴,絲毫不惱。
“白大師該聽我話的,”最後走時,他輕聲笑道,意有所指,“否則,幾天後,你一定會後悔的。”
寇秋的回答是,默默把整本書立了起來,拿書殼對著他。
係統崽子成功在腦子裡笑成了一個神經病。
笑完之後,它又禁不住有點憂心。聽這話,這群村民好像是準備對自家宿主做點什麼啊......
可看著寇秋冷靜又鎮定的臉,它也重新鎮定了下來。
怕什麼呢?它想。
它的爸夫,可是接近於神的存在啊!
這一晚,水娃的數量擴充到了九個。寇秋瞧著它們挨個把肥嘟嘟的水屁股擠進來,簡直像在看一群橡皮小人糖。水娃們絲毫不覺,邁著Q-Q糖一樣的腳蹦蹦跳跳過來,排著隊被寇秋挨個兒摸了摸頭。
“今天有點事想拜托你們做,”寇秋說,“能做到麼?”
一群小人立刻驕傲挺胸。
“能!”
“那好,”寇秋拿過紙筆,給它們畫了畫白天踩過點的路線圖,“這一家,就是你們要去的目的地。你們進去之後,不要驚動裡麵的人,先看看長成這樣的罐子在哪裡,如果行,就把它偷偷運出來;如果不行,就打開看看,明白了?”
這種時候,上輩子的畫功就展現作用了。寇秋的筆尖在紙上動的飛快,兩三分鐘便勾勒出了個圓鼓鼓的壇子,連上麵貼著的符紙都描繪的一清二楚。小水娃們圍著那張紙轉了一圈,哇哇地讚歎著,嘴巴張開就沒合上過。
“爸爸真厲害!”
“爸爸還會畫畫!”
“爸爸又白,又軟,又香,而且還會畫畫!!”
寇秋其實很有點搞不懂,它們誇自己時,為什麼一定要從又白又軟又香開始誇。但今天有正事,顯然也不是適合詢問這個的時機,他悄悄把窗戶拉開了一點,示意重新排好了隊的小水娃們依次出去,“凡事小心。”
為首的水娃吭吭哧哧半天,最後很是不好意思地鼓起了臉。寇秋看懂了,在它圓鼓鼓的臉蛋上親了口。
小水娃差點當場炸成一朵煙花。
“我要親親,”其它的瞧見這場景,也忙聚了過來,“我也要親親!”
還從來沒被親過的大崽在心裡氣成了河豚。
寇秋挨個兒親了親,卻聽見一個小家夥左腳踩右腳,扭扭捏捏道:“我、我要和爸爸做爸爸之前和父親做的事......”
寇老乾部差點一口口水嗆進喉嚨裡,臉也不禁泛上了紅。
係統在心中滄桑點了支煙,心想,弟弟們啊,你們還是太天真了。
這種話要是讓你們大爸爸知道了,隻怕會把你們全都掐成水珠,全給當雨下了!
寇秋在房間裡等了好一會兒,等到天色都隱隱有些泛白了,才看見熟悉的小軍隊垂頭喪氣地回來。他忙打開窗,為首的水娃垂著頭,一副怏怏不樂的樣子。
“打不開,”它癟癟嘴道,“也碰不到......”
剩餘的水娃七嘴八舌給它補充。
“好可怕!”
“裡麵好像有大壞蛋,可嚇人了!”
隻有最後一個水娃伸出了手,把自己幼小的手掌上沾著的一點紅色給寇秋看,弱弱道:“裡麵好像有血......”
寇秋若有所思。
那血流動的飛快,沒一會兒,水娃的整個身體都變成了淡紅色。其它的小家夥聚集在它身邊,瞥著它,一個個都無比好奇。
寇秋看見它變色了,也有些擔憂,忙摸了摸它的頭,“沒事?”
“沒事,”小家夥說,“就是有點暈......”
它沮喪地把頭垂下來。
“我沒做到,爸爸,”它說,“我們沒辦法把它搬過來。”
它啪嗒啪嗒掉了兩滴眼淚,那淚水瞬間融入桌麵,不見了,隻留下一個略深點的痕跡。
寇秋的心都軟的一塌糊塗,忙道:“你們已經做的非常好了,你們都是最棒的。”
這一回,係統沒有再和它們爭風吃醋,也沒冷嘲熱諷,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淡淡的“嗯”。
送走了水娃們,寇秋才問:【阿崽,你覺得那血,是什麼血?】
係統想也不想,張口便道:【黑狗血?】
誰知,寇秋卻搖了搖頭。
【黑狗血是用來對付邪物的。】
而蛟龍,哪怕已經在這村子裡被困了幾百年,也絕不是什麼邪物。相反,在那本風水書上分明寫著,蛟龍本就是護衛人間的水神,掌控世間水流流動,守護一方百姓。
這樣說來,村民們自己才應當是邪物。
【我倒覺得,應當是村長之前所說的那個祖先,】寇秋沉吟了會兒,【隻是相關的東西還是太少了,我們還是要到祠堂那裡轉一轉。】
係統說:【可那個人已經死了幾百年了——】
【誰說他已經死了幾百年了?】寇秋倒是一笑。
【......】係統啞然,這才想起來,它覺得死亡的不過是這人在人間的身份,可他顯然不是個普通人,能夠捆住蛟龍,又支撐著這樣大一個村子直到今日,怎麼可能在幾百年前便逝去?
【可什麼時候去?】係統問。
寇秋說:【等下雨的時候。】
係統:【......】
爸夫是水神就有這點好,攢點力氣,說什麼時候下雨就什麼時候下雨。
你要是再不服,還能打雷給你看呢。
你要是還不服,說不準哪天你洗臉的盆裡就能伸出兩隻手呢——就問你怕不怕,怕不怕?
有了倚仗的寇秋放下心,在第二天蛟龍例常來找他深入交流的時候說了下雨的事。蛟龍爸爸對他很寵,非常好說話,一口便答應下來,還暗戳戳準備一下子下個大的,下個猛的,下個十級暴風雨。
然後,寇秋就在夢中被一把推倒了。
寇老乾部:“???”
好好的說著正事,這是怎麼了?
“全都下給你,”蛟龍淡金色的眼睛閃著明暗不定的光,聲音中也含著調笑的意味,微微喑啞,“你想要多少,就會有多少——隻要你能接得住,彆漏出來。”
寇秋:“......”
係統:【......】
不是,說真的,這種話居然不用給它打馬賽克的嗎?這裡頭不和諧的意味濃的都快溢出來了好嗎!!!
它純潔的耳朵!
經過了三個世界的熏陶,寇老乾部也從這句話裡聽出了弦外之音,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想直接把這男人教育一頓呢,還是乾脆晃晃他的腦袋,看能不能把那滿腦袋的黃-色廢料從他的龍角裡倒出來。
......怎麼說。
我說的下雨,是真的下雨,天上下的那個雨,並不是想和你玩這種隱喻py!
這都幾個世界了,思想怎麼還是這麼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