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這樣,寇老乾部還是堅持要上班。
季哥哥想替他請假:“安安乖,你現在走路不舒服。”
然而寇老乾部義正言辭:“為人民服務的偉大工作,不能中斷一天!”
季白:“......”
成吧。
他尊重社會主義接班人偉大的責任意識。
他還是送寇秋去上班了,隻是板凳上墊了兩個又厚又軟的墊子多少緩解了點不適應,對外隻說是腰扭了。既然不能出外勤,寇秋便在辦公室裡整理資料,一乾又是一天,讓隊長禁不住也連誇了他好幾次。
“杭安和雖然受了傷,可是為人民服務的心卻一點也沒減,值得我們全體同誌學習!”
寇老乾部說:“應該的,應該的。”
他還把自己珍藏許久的雷鋒名言拿出來與大家分享,“一滴水隻有放進大海裡才永遠不會乾涸,一個人隻有當他把自己和集體事業融合在一起的時候才能最有力量。我願做一顆永不生鏽的螺絲釘。”
眾人:“......”
每天與這位同事一起共事,都覺得自己的思想有了新的升華是怎麼回事?
隊長也很感慨,“小杭啊,你很適合去思想教育部。”
幫著鞏固我們同誌的思想成果,激勵他們向正確的道路靠攏。
或者當政治老師,引導祖國下一代,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隊長對杭安和的印象一直很好。杭安和的家境不錯,這在隊裡是人儘皆知的事,可哪怕是開著跑車被司機保鏢送來上班的,杭安和也沒表現出半點富家子的高高在上。相反,他為人謙遜,見著大多數平級的都會恭恭敬敬喊一聲老師或前輩。
工作也認真,從沒惹出過亂七八糟的新聞。偶爾上上大眾媒體,輿論基本都是朝兩個方麵發展。一是這個偶爾拍到的小城-管怎麼這麼帥,好看的讓人腿軟;二是這個小城-管對小商販是真好啊,努力幫助他們解決實際困難,是個好苗子。
天天看人誇,隊長多少也對他有幾分偏愛。
可這一回,他卻意外接到了上級的消息。
“確定嗎?”驟然聽到這說法,隊長也有些不敢置信,“要換崗?”
那邊又說了什麼,隊長的眼神也暗了暗,立刻將寇秋叫來了辦公室。
他心情複雜地注視著自己心裡這棵好苗子,循循善誘:“小杭啊,我們這兒有什麼讓你不滿意的嗎?”
寇秋詫然道:“沒有啊。”
隊長說:“那是工資待遇讓你覺得不好?”
“......”寇秋實話實說,“我不差錢啊。”
怎麼會在乎工資待遇?
隊長就不懂了,“那為什麼想要調到土地-管理局呢,還是去當科長?”
就是為了撈點油水外快嗎?
要是彆人,隊長肯定不會有這一問——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想要向上一步,多賺點毛爺爺,這是人之常情,並沒什麼奇怪的。可杭安和一不缺錢二也對權力沒什麼想法,怎麼乾的好好的,突然就想調走?
殊不知寇秋比他更懵逼。
“為什麼要調走啊,”他反過來問隊長,“我很熱愛這份工作的啊?”
隊長奇怪:“不是你打通關係的?”
寇秋說:“不是,我沒這個想法。”
“......”
兩人麵麵相覷,大眼瞪小眼,一時間都陷入了茫然。半晌後,隊長才揉著眉心道:“既然不是你願意的,那恐怕是什麼地方搞錯了。等明天問問,再說吧。”
寇秋應了聲,晚上回去後,便和季白談論起了這事。
季哥哥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這跟我沒關係!”
頓了頓,他語氣中又帶了點酸意,“安安有多喜歡這工作,我是知道的。喜歡到忙起來,連哥哥都顧不得了......”
嘖。
真讓人心酸。
寇老乾部反倒被他逗得微微笑起來,道:“我知道不是哥。”
幾個世界後,愛人已經在學著慢慢重視起他的想法、他的人格,並不會隨意對他的事情橫加乾涉。當年那個還不懂得如何去尊重的愛人隨著一個個世界的經曆逐漸消失了,這一個世界的季白,已經成長為了合格的、成熟的、足以為他撐起一片天空的伴侶。
可倘若不是季白,他也不知道會是誰了。
係統吭吭哧哧地笑,不負責任隨意猜測:【總不會是渣攻吧?】
它這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寇秋手機響了聲。點開時,上麵有明晃晃的一行字。
【送給你的禮物,喜歡嗎?】
署名是殷寒。
寇秋:【......】
係統:【......】
哦嗬,這話當真了。
這還真是渣攻乾的。
這到底是多傻缺才能乾出這種事?
寇老乾部簡直無法理解,【他為什麼想幫我換工作?】
係統幽幽地說了實話,【說不定在他眼裡,你就是個被拋棄隻能當個小城-管的小可憐......】
寇秋:【......】
小可憐?
這位同誌真是不了解社會主義接班人的追求。
係統說:【怎麼辦?】
寇老乾部抬頭望天,語氣深沉。
【既然他有膽子這麼做——】
係統:【?】
【那我們就舉報吧。】寇秋把後半句話補上,【賄-賂國家工作人員,妄圖通過錢財走後門,威脅我們的純潔性,必須舉報。】
係統:【!!!】
它不可置信,【你認真的?】
寇秋說:【認真的。】
他當即給監-察部門發去了一封長長的郵件,就這件事表達了自己的痛心,並點名批評了殷寒同誌的思想覺悟。如今正是風頭緊的時候,接到相關線索,部門非常重視,立刻就派了人前去調查。
調查核實後,殷寒就理所當然被請去喝茶了。
被帶走時,殷寒仍舊非常茫然,還以為是之前孟老大那事沒有處理乾淨,高聲疾呼:“那些錢,我都還回去了!我這兒已經沒有錢了,那些錢——”
“不是你手裡的錢的問題,”抓他的人非常好心地和他解釋,“是你給出去的錢的問題。”
殷寒更懵逼。
給出去的錢的問題?
直到被問話後,他才知道,杭安和不知道抽了哪門子的風,不僅沒領他這份情,反而還把他給舉報了。
殷寒簡直難以置信,無法想象有人天上掉餡餅了為什麼不接,發自內心地問出來一句:“他是不是腦子有病?”
警察把臉一板。
“怎麼說話呢,”他斥責道,“你以為誰都像你,凡事都想著錢?”
殷寒徹底被訓懵了,坐在那兒,還覺得雲裡霧裡。
他哆嗦著報了汪小雨的號碼,等著金主來為自己處理此事。誰知半晌後,汪小雨來是來了,可一雙高跟鞋踩得篤篤作響,眼睛裡都能噴出火。還未等殷寒抒發出自己的委屈,她先狠狠地一巴掌甩了上來,厲聲道:“殷寒!”
這一下下去,絲毫沒有減小力道的意思。殷寒的半邊臉一下子紅腫起來,仍舊不敢相信。
他哆嗦著嘴唇,道:“汪總?”
“什麼汪總!”
汪小雨顯然是氣極了,反手又給了他一巴掌,“看你乾的都是什麼事——明明已經談好了的合同,就因為你,現在居然取消了!”
......取消了?
殷寒猛地一顫,也知道這次的合同對汪小雨而言有多麼重要,否則也不會千裡迢迢親自趕來。他雙手死命拽住汪小雨的袖子,道:“汪總,汪總,這裡頭肯定有什麼誤會——”
“什麼誤會?”
汪小雨甩脫了他的手,冷笑。
“你都把季總的寶貝得罪透頂了,這還能有什麼誤會?”
——寶貝。
這兩個字砸下來,殷寒徹底傻了。
什麼寶貝?
能與他有關聯的,又說是和他結了仇的......
他的心頭慢慢湧上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脫口而出:“是杭安和?!”
說這一句時,他的雙眼都瞪大了,寫滿了猶疑不定。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