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竹馬養成記(十四)(2 / 2)

燕卓笑笑。

“我帶著他長大的,”他平靜說,“肯定要照顧一點。”

這倒也是,畢竟是竹馬。部員點點頭,沒有再往心裡去。

周末時,王王冬興致勃勃跑了過來,和他們一同吃了頓飯、打打牙祭。地點約在了家王冬強力推薦的火鍋店,據說是正宗的川蜀風味,上頭明晃晃飄著一層紅辣椒。

鍋裡的湯汁被煮的咕嘟作響,王冬也顧不得說話了、拿著筷子眼巴巴在一旁燈,敲著碗等蝦滑熟,“蝦滑,蝦滑!”

過了一會兒,蝦滑是熟了,全被準確無誤放寇秋碗裡去了。

王冬:“......”

算了,那畢竟是燕卓下的菜,不給鬱見,還能給誰呢。他已經被秀麻木了,因而很快轉變了對象,這回學聰明了,沒有喊,悶不吭聲地開始盯鍋裡煮的差不多的寬粉。

寬粉幾乎被煮成了透明的,沉甸甸浸透了湯汁,泛出一種柔韌又軟的質感。王冬咕嘟咕嘟咽口水,還沒來得及上手撈,那片他盯了好長時間的寬粉也被夾了起來,吹了吹,穩穩落在寇秋碗裡了。

放進去之後,燕卓還要囑咐:“慢點吃,小心燙。”

王冬:“......”

他默默瞧了瞧對麵緊緊坐在一起的兩人,又扭頭看了看這邊形單影隻的自己:“.......”

鬱見的碗裡跟小山似的,飲料也是滿的,他這邊怎麼就隻有青菜葉子呢?

他又不是兔子!

興許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寇秋也抬起了頭,茫然地望向了他。辣椒太多,青年唇邊都沾著一層亮晶晶的辣油,他的舌尖舔了舔,說:“冬哥?”

“......”王冬被看的瞬間就沒脾氣了,沉默片刻,自己也往他的碗中夾了一筷子。

“多吃點,啊,”他乾巴巴囑咐,“多吃點。”

分彆時,燕卓結了帳。王冬等在門口,問:“你們住哪兒?”

寇秋還沒來得及回答,燕卓已經理所當然答了:“順德小區。”

王冬一怔:“一起?”

寇秋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拯救一下前室友岌岌可危的世界觀,燕卓就答道:“嗯。”

“也是,”王冬也沒覺得意外,嘟囔道,“怎麼可能不同居?”

畢竟是高中時就能做到哭的人呢。

這回,倒輪到寇老乾部吃驚了,“冬哥,你知道?”

王冬心想嗨呀傻孩子,這我還能不知道嗎,我有多努力地試圖保守這個秘密你是沒看見好嗎!他拍拍寇秋的肩,目光複雜,最後擠出來一句,“萬一擺酒席,記得給我寄張請帖。”

隻是,“在學校時還是稍微遮掩點吧,被彆人看出來不好。”

他說這話時誠心誠意,燕卓瞧著對方此刻認真的樣子,也抿了抿唇,點了頭。

他們誰也不知道,王冬的這一句話竟然變成了事實。

大學快接近尾聲,學校的課程便鬆了不少,開始有同學陸陸續續出去實習,又或是關上門來專心備戰準備考研。寇秋的成績好,績點高,挑不出半點毛病來,幾乎被係裡老教授當眼珠子一樣對待。係裡為數不多的保研名額之中,也有他的一個。

眼看著考研的事穩了,寇秋也鬆了一口氣,專心投入了自己正在進行的課題。

他這一日例行先去了自習室寫論文,卻發現教室中的學生神色都有些異樣,眼神一個接一個悄悄向著他飄過來,在對上他的目光時,卻又飛快地轉過去了。

小聲的私語響起,他們聚集在一處,像是在討論著什麼。

“真的?”

“真的。”

“聽說都拍到了......”

“哎呀,真惡心,我室友原本還說喜歡他來著呢。”

寇秋聽到了其中幾個詞彙,卻並未在意。他對這些目光視若無睹,徑直坐在了座位上,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人們仍在遠遠地用餘光打量著他,過一會兒,寇秋的手機忽然響了聲。

是個平常交情不錯的女生發過來的。

她的語氣怯生生,問:【鬱見,你知道那封舉報信的事嗎?】

寇秋頓了頓,隨即低下頭,回複了她。

【什麼舉報信?】

下一條短信飛快地來了,像是在害怕什麼。

【有一個學生給負責保研工作的教授發了舉報信,說你的性取向不太正常,可能還染上了點病。和......和燕卓......】

她沒有再往細了說,寇秋卻一下子便明白了。

舉報信。

舉報他的性向。

......在這種時刻。

保研幾乎已經進行到了最後一個步驟,各種手續要不了多久便能辦完。專門挑選這樣的時候,對這個問題發起進攻,其中如果沒什麼玄機,那才是真的見了鬼了。

寇老乾部抿了抿唇,向為自己通風報信的女生道了謝。

這時,也有個男生走到他麵前了。

“喂,鬱見,”男生吊起眉,說,語氣中明顯不懷好意,“那信裡頭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你真和燕卓住一塊兒,你們倆是那個啊?”

寇秋平靜地抬頭望著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地方得罪了這個人。倒是給他報信的那個女生瞬間站了起來,說:“齊悅!你要不要這樣,不就是你追的女生和鬱見表白了嗎?這麼芝麻大點的事,你就嫉妒上了?”

“這怎麼能說是嫉妒呢?”

齊悅沒生氣,反倒笑了笑,“保研可不止成績好,品行也得好。你如果真的那方麵有問題,喜歡男人,不如早點把這個名額讓出來唄,啊?也給彆的正常人一個機會。”

寇秋沒說話。

齊悅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漸漸生出了點不耐煩,“喂!我問你話呢!”

沒想到片刻後,寇秋飛快地在筆記本上輸入了什麼,把屏幕轉過來給他看。

“我的平均績點,在4.5左右,這幾年來,所有科目考查成績都是優秀。”寇秋把光標向下拉了拉,鎮定地望著他,“我參與的項目,有兩個拿了國家級獎項,兩個拿了省級獎項。我參與的誌願者活動,三年內一共有十幾個,並且拿到了誌願者證書。”

他的眼睛定定地看著麵前的男生,說:“如果有哪個同學的成績比我好、比我更優秀,那我自然會退出保研。但如果沒有——我憑借自己實力被學校選上的,為什麼要因為你們的一兩句話退出?”

齊悅怔了怔,反倒被他這一席話說的愣了。

“你——”

與此同時,有同學從門外進來,張嘴就喊:“鬱見!張教授找你!”

張教授,就是寇秋未來的導師,也是他們係裡的權威老教授,在學術界聲譽很高。聽見這一聲,自習室中幾個同學的目光都一下子變了,說不出是幸災樂禍,又或是彆的什麼。

原因無他,張教授,如今已經六十好幾。

六十幾歲的老頭兒脾氣大的很,平常看見有男生留個稍微長點的卷發都要叨逼叨半天,按學生們的話說,那是出了名的老古董、老頑固。他素來喜歡寇秋,願意帶他,可如今鬨出了這麼一攤事,是不是還願意帶......

那就讓人說不準了。

有人悄悄地打量寇秋,見他的神色並沒什麼慌亂,隻是將自己的書包整理好,重新背到肩上,隨即站起身。他朝著教室外走去,麵容平靜,和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還裝,”齊悅嗤笑了聲,對身旁的人道,“你等著,他那名額,肯定得給他擼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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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秋敲了敲門,進入辦公室時,燕卓已經在了。他還穿著寇秋今天為他挑的細條紋襯衫,氣質乾乾淨淨,帶著年輕人獨有的俊朗。老頭子坐在桌子後,舉著水杯喝著茶,一聲也不吭,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寇秋規規矩矩喊了句“老師”,隨即才踏步進來,與燕卓站在了一塊兒。

“這和鬱見沒關係,”燕卓徑直道,“這是我的問題,我喜歡他,不是他的事。老師要是有什麼話,就衝著我來吧。”

老頭子眉毛抖動了下,把茶杯放下了。

“鬱見,”他把頭扭向寇秋,“你也這麼說?”

寇秋說:“不。”

他也沒打算隱瞞。經過這麼多世,哪怕是生死的邊緣,他也沒放開過這個人的手。如今,不過是一次在漫長的歲月看來微不足道的保研機會,他是為這個付出了很多心血和努力。但倘若不能和燕卓在一起,這些努力,也就不具有什麼意義了。

“我們不僅是同誌,”寇秋潤潤嘴唇,堅定道,“我們還是愛人。”

“......”

老頭子不說話了,像是被他突然拋出來的這一句給震了震。

寇秋說:“老師......”

“彆喊老師,”張教授揮了揮手,望了他們倆一會兒,忽然痛心疾首道,“你倆,怎麼就不知道瞞一瞞呢?平常這麼高調,是想展示給誰看?啊?展示出事兒來了吧?”

他戳了戳燕卓的腦袋,滿眼的恨鐵不成鋼。

“尤其是你!一天到晚眼睛盯著人都不帶轉的,真以為彆人都是傻子?——雖然沒有我這樣的火眼金睛,可那些人眼睛又不是瞎的,又不叫阿炳!”

他的手指在桌上啪啪敲了好幾下。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懂嗎?那群人雖然學問沒多少,但亂七八糟的主意可不少,誰讓你們送把柄上門的?”

寇秋:“......”

燕卓:“......”

等,等等。

這是不是和他們想象中的有點兒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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