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頭看秦二少時,秦二少這會兒目不轉睛盯著他,鼻血都快下來了。
青年從耳尖一路紅到脖頸,緩緩把襯衫的紐扣解開了一顆,輕聲說:“陽陽......”
他們抱了下,交換了個簡單的親吻。親完後,秦二少蹭著他的鼻子,嘴角按都按不下去,喜滋滋地往外冒泡泡,寇秋伸長手臂摸摸他的頭發,也笑了。
“生日禮物?”
“回來給你。”
得了保證,秦二少心滿意足跟著他晃進了廚房,試圖幫著打下手。他沒乾過這種活,寇秋也不著急,小聲指導著他把每片菜葉都衝洗乾淨,“你慢慢洗......”
青年就乖乖應了聲,抿著唇把小青菜更深地按進了水裡,幾乎要把它們揉搓爛了。
外頭的秦父伸長了脖子聽動靜。
秦哥哥:“......爸?”
你這什麼表情?
感覺都快哭了。
秦父說:“這是你弟弟第一次進廚房。”
怎麼能讓人不感動?
於是秦哥哥也湊過去,一同開始偷聽。
他們聽到了輕輕的笑語,聽到鍋碗瓢盆碰觸著發出的動靜。他們聽到那個從來都不喜歡說話的秦二少低低的撒嬌聲,也能聽到青年輕聲地指導,話語裡滿是耐心。
隻是聽著這聲響,好像就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
他們一直覺著虧欠的、始終希望能給予他補償的秦嶼——
他好像,真的從那個空寂的世界裡走出來了。
“真好。”秦父說著,眼角更加濕潤了。他的手放在大兒子腿上,想著當時見到的,那個已經完全不願意再去接觸陌生人的孩子,而如今,他到底是改變了。
“真好啊......”
秦哥哥也跟著感性地紅了眼。
“我是很感動,”他說,“爸,但無論你怎麼感動——掐你自己腿!”
我真的要被掐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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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秋的廚藝很不錯,沒過多久,熱騰騰的麵條就被端了出來。上頭的臊子被炒得通紅發亮,小青菜碧綠碧綠,還臥了茶葉蛋,麵條筋道又入味兒,帶點酸辣的味道,正好解酒。秦父和秦島兩個人解決了一大盆,都吃的心滿意足。
再看寇秋時,就更加覺得中意了。
挺好的。
除了性彆可能和他們剛開始想的有點出入,但又有什麼關係呢?
秦嶼這樣的人,能敞開心扉來愛彆人,就已經是意外之喜;更何況這個意外之喜又軟又乖又孝順,還做的一手好飯,平常挺愛學習,也不攀比,簡直挑不出什麼毛病。
秦父挺滿意,吃完把筷子向碗上一放,悄悄摸了摸凸出來的小肚子。
這兒媳婦不錯。
他安排秦大少洗碗去,自己往沙發上一坐,開始看電視。電視裡的新聞已經開始播出了,秦二少從來對這些沒興趣,秦大少也隻關心賺錢,隻有秦父一個人操著全國人民的心,往電視機前一坐,看新聞看的都不帶動彈的。
誰知過了會兒,旁邊也有個人坐下來了。
秦父扭頭一看,是小兒媳。
小兒媳這會兒神情和剛才有點不一樣,相當嚴肅,唇角抿著。過了會兒,他突然一拍腿,老氣橫秋,“我覺得這個政策可能有點問題——”
秦父頓覺自己找到了知音。
“對對對!這樣的決定,實在是不太合理!”
寇老乾部:“是,這種征收方式恐怕會引起更強烈的反彈,長此以往,弊定然大於利,還不如這樣改......”
秦父越聽越覺得對自己胃口,激動地猛拍大腿,“說得好!”
係統崽子:【......】
他們兩人在電視機前高談闊論,越談論越覺得彼此對於這些事的意見簡直出奇的一致,甚至連什麼樣的核桃好盤都能說上半個小時。說到痛快的時候,秦父乾脆站了起來,興衝衝去書房裡把自己的收藏搬了出來,幾對各種材質的核桃都被擺著,直接上手感受。
半晌後,標配都擺齊了。
老搪瓷缸,一盒茶葉。
還有衝泡了的枸杞水。
寇秋手裡盤著對白玉核桃,認真蹙眉:“這個手感好像不太好。”
秦父坐在他對麵,跟著盤,“嗯,我也覺得。”
洗完了碗出來的秦大少:“......”
這是發生了什麼?
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好確定自己進的是客廳,而不是夕陽紅老年活動中心。
老年活動中心的兩位還在討論他們那個年代的問題,“我看你直播裡,還唱了歌?”
寇老乾部說:“對,我最喜歡《黃河大合唱》。”
“這不巧了嗎,”秦父又開始拍大腿,“我也喜歡《黃河大合唱》!”
又問:“最喜歡哪個電影?”
寇秋說:“《建-黨-偉-業!》
秦父嗨呀了一聲,“我也喜歡那個啊,我還買了碟,你要是想看,回頭咱爺倆再把它重看一遍!”
......
秦大少覺得自己走錯了片場。
隻不過一個晚上的相處,秦父對寇秋的評價就從“還不錯”變為了“這個小夥子相當對我胃口簡直是鐘子期高山流水再世知音”的程度,甚至還相約到時候一起去紀念館走一走。等秦二少畫完了畫出來時,秦父已經樂顛顛對寇秋說:“還叫我秦董?”
寇老乾部臉紅了紅,乖巧道:“爸。”
秦父應了聲,表情還有點遺憾,“要是不叫爸就好了。”
秦二少不乾了。
他媳婦不跟著他叫爸,那叫什麼?
秦父可惜,“要是你不和我兒子在一起,咱倆還能拜個兄弟。”
秦島:“......”
秦嶼:“......”
拜,兄弟?
秦父說:“那樣成個扛把子忘年交,也沒什麼不好的,到時候這倆小兔崽子,就管你叫叔!”
秦島:“......”
秦嶼:“......”
叫,叔?
求您老人家快閉嘴吧。
老-二好不容易找了個媳婦兒,你這是要逼你小兒子孤獨終老啊。
秦嶼抿著唇,徹底不樂意了。他伸出根手拽著衣角,把寇秋一路拽進房間,外頭的秦父探著腦袋,還在說:“待會兒的經濟新聞,你不出來看?”
寇秋兩眼發亮,一個看字還沒出口,便被另一個人的身形給徹底罩住了。
是秦嶼。
秦二少把頭靠在他肩上,像是個委委屈屈的大蘑菇。大蘑菇蹙著眉頭,不樂意地拽著他衣服,低聲抗議:“是我生日。”
不是讓你來陪我爸的。
寇秋笑了笑,摸摸他的頭。
“鬨脾氣了?”
秦二少抿了半天嘴,忽然說:“我也能。”
他望著眼前笑意盈盈的人,大聲說:“我也能陪陽陽看新聞,陪陽陽看電影。陽陽要是喜歡,我也能轉核桃,也能喝茶——我才是和陽陽最有共同語言的,陽陽就看著我,不好麼?”
最後那三個字猛地輕了,像是一聲幾乎能被揉碎的呢喃。
係統崽子感歎:【我家爸夫嘴皮子真是越來越溜了。】
原來還不怎麼說話,被渣攻氣過那一回之後,如今一長段都能直接眼睛眨也不眨說出來了!
寇秋抱著這顆大蘑菇的圓腦袋,倒是徹底笑了。
“是,”他與秦嶼抵著額頭,輕聲說,“我和小嶼,最有共同語言了。”
秦嶼吸了吸鼻子。
“什麼共同語言?”
他聲音悶悶的,還帶點抗議,“不算女裝。”
陽陽對女裝的執念,分明還沒對公務員的執念深。
“因為,我們最喜歡的人都站在自己眼前,”寇秋含笑望著他,“是不是共同語言?”
站在眼前。
秦二少眼睛忽然一亮,緊接著,眼圈也跟著紅了。
“陽陽,”他胸腔內好像燃起了一把熾熱的火,喊了聲,仍然覺得不夠,恨不能直接把人揉進骨頭裡,“陽陽!”
偏偏就在這時候,門被人打開了,探進來一顆頭。秦大少幽幽道:“爸讓我告訴你,廣告播完了,經濟新聞開始了——啊呀!”
這一聲啊呀受了驚,好像戲裡唱的一樣抑揚頓挫,尾音拐了十八個彎。秦哥哥望著這一對緊抱在一起的小鴛鴦,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忙一把把門關上了。
秦二少:“......”
寇秋:“......”
秦二少吸吸鼻子,更委屈了,“他不算!”
就隻有我站在你眼前,才不是我哥呢!
寇秋哈哈笑出了聲,很快被委屈的大蘑菇整個兒扛了起來,放置在了床上。秦嶼拿著手機發了條短信,很快過來,單薄的布料上還綴著白蕾絲,不知何時濕淋淋被攥成了團,秦嶼帶著他,一同去欣賞了世間最美妙的畫卷。
畫的是雲端。
畫筆很飽脹,蘸滿了顏料,他一筆筆地畫在上頭,或是快或是慢,細細地描繪著形狀,逐漸把一切都染成了白的。
眼前隻剩下了一片紅,是麵前人紅透了的身體。
森林裡悄無聲息長出了棵大蘑菇。
“陽陽......”
雲彩慢慢起伏成了波濤,波濤裡映出兩輪圓圓的明月。
海中月是天上月——
眼前人,是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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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坐著的秦父和秦哥哥收到了條言簡意賅的短信。
【彆進來,謝謝,不看新聞。】
秦父:“......”
秦哥哥:“......”
嘖。
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