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 47 章 你帶我私奔吧。(1 / 2)

厭春花 六棋 13823 字 4個月前

其實浴衣並不好穿, 寶嫣的行動有些束手束腳。

好在她早就記下了這裡的地形,借著火折子,一手握匕防身, 艱難氣喘地摸索到了她想去的地方。

山洞離晏家的溫泉池不遠, 隻是沒人清楚寶嫣是故意帶婢女藏起來了, 不讓人發現,才導致府兵錯過了對這裡的搜尋。

不過隻要回去稟告了晏家,不光他們,就是莊子上的男女老少都會出動尋找少夫人。

寶嫣被發現是遲早的事。

可她不想那麼輕易被人找到, 至少要讓那個人知道,她不好找, 她自己不想被找著。

兒郎都是賤的,越是輕易得來的東西越不珍惜, 寶嫣怎會再允許她自己被當做玩物對待, 不值一提。

她要達到他人心上最珍貴的價值,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打發的那種。

陸道蓮若有所感地望了一眼天上蟾宮, 隱入烏雲後,月光暗淡, 宛若要落雨的樣子。

可是翻遍了整座山, 卻還是不見蘇氏女的蹤影。

再這樣下去,救人搜尋的難度不僅加大, 對在山林中的他們來說也十分危險。

雨勢濛濛,不過片刻思慮間,空中便轟隆一聲。

是雷鳴的轟聲。

暴雨頃刻間滾落,不給人任何反應的餘地,隻聽四周響起不安的喊聲:“雨來了,火把要滅了。”

“郎君, 如何安置。”

“穿戴上蓑衣,點燃火把。少夫人還在山中……”

隔著遠遠的距離,晏家的親兵奔走傳話,“郎主有令,繼續搜。”

然而雨勢不停,還有愈加厲害的趨勢。

風雨的味道襲來,許多人連鼻息裡都塞滿了泥土和草木灰的濕氣。

莊子上的下人已經先撤了,他們明日還要勞作,剩下的隻有依靠晏家的府兵,還有陸道蓮帶來的精銳死士。

晏子淵眼前的視線都被雨簾模糊了,雨具下的火把火光微弱,所有分散在山中的府兵都回來了。

蓑衣浸透內裡,有的還沾了不少汙泥,“郎主,都搜過了,沒有。”

“溫泉池邊也沒有。”

“雨勢大,風雨洗去了少夫人的氣味,獵犬嗅覺現在也不靈了。”

一道道稟告響起,搜尋無果府兵們都在等著晏子淵發話,是接著再翻山尋到天亮為止,還是先回去。

亦或是找個地方暫時待著好。

晏子淵視線望向遠處,“另外一頭呢?”

另外一頭是陸道蓮帶人搜的地方,還沒傳消息過來。眾人不約而同地回憶起那道總是不以真麵目示人的白衣僧人。

聽了他的話,有人上那頭去,隨便找了個人問詢:“兄弟,可是大人的下屬?少夫人有消息沒有。”

天黑這幫人來路與他們不同,府兵除了眼前這位竟看不清楚他背後其他人長什麼模樣。

同樣穿著蓑衣,可是臉上的布蒙得也緊,隻露出兩隻眼睛。

“沒有。”渾厚的大嗓門語氣不善地回道。

蘇氏女就是愛給師叔添麻煩,慶峰對把他當成死士來問的府兵道:“我等準備下山了。”

“等雨停了再來幫忙,尋貴府夫人的身影。”

連他們也沒找到,是不是說明少夫人真不在這,還是已經葬入猛獸肚子裡了?

感受到對方渾然不在意的態度,府兵傳話回去。

沒人察覺到,藏在死士身後,披著蓑衣被堵上嘴的小觀嗚嗚地發不出聲。

隻能被人乖乖帶走。

晏子淵等著親兵回信,剛聽說不久,就發覺陸道蓮那邊果然已經開始鳴金收兵了。

他們散去得很快,抽身的姿勢宛若飛上天的大雁。

本來滿是人的山林,逐漸變得更加淒清寂靜,騷動引得晏家的人也蠢蠢欲動了。

親隨:“郎主,可要再去西邊看一看。”

他們剛查完三個方向,就隻剩西麵了。

這時下麵人匆匆來報:“郎主,莊子上有消息,發現少夫人了。”

一聽寶嫣出現在莊子裡,夜雨天搜山的晏子淵不僅悶出一身汗,還心生起對寶嫣四處亂跑的怒氣。

當下不肯再多停留,沉聲發令:“收兵,下山。”

遠遠停留在樹上,觀察他們離開的身影的死士,等到最後一個府兵跟上隊伍,才一躍而下,隻是跳躍到了另一顆矮的樹上,借力下來。

“晏氏子一行走了。”

得到稟告的陸道蓮剛剛撐起一把乾淨乾燥的油紙傘,一手提起不受風雨侵擾的琉璃燈。

運籌帷幄地吩咐:“派人拖住,我想,新婦暫時也不會想見他。”

雨夜大山,作為夫婿輕易就放棄搜尋自家婦人的下落。

就這點耐心?

要讓新婦知道了,那雙滿懷心事的眼珠,肯定會流露出淡淡受傷和難過的滋味吧。

寶嫣沒想到她還是被人發現了。

就在偶遇夜間出巡捕食的猛獸,嚇得她兩腿發軟之際,一把弓箭咻地一聲,紮進了猛獸的眼中。

在引起虎嘯之後,寶嫣呆呆地望著一夥突然出現的影子,一舉齊上圍攻起發怒的猛虎。

雨珠滴落到睫羽上,寶嫣醒過神,立刻提起礙人的裙擺,攥緊匕首離開這危險的地方。

戰鬥在兩刻之後結束。

雨勢也有快要停的跡象,巨虎傷了一隻眼,喘著粗氣,獸腿汨汨流血,在林間一道撐著傘的白色影子出現時,終於氣絕倒下。

周圍死士也受了不同程度的傷,陸道蓮提燈對著地上個的死物打量一番,“可惜了。”

是隻毛色亮眼的成年猛虎,不過弄臟了,皮毛打結鬃在一塊,不然還能扒了皮洗乾淨,給新婦做一件披風也不錯。

“下去養傷吧。”

朝下屬吩咐:“她在何處。”

死士:“那位夫人,往那邊去了。”

陸道蓮順著對方說的方向望去,雨聲淅瀝,他撐著傘宛若這些血腥烏糟的一幕與他無關。

他是山中遊蕩漫步的修行僧。

就這樣踱步著,停在了一塊大石的上麵。居高臨下地俯視半蹲著藏在下方渾身濕透,瑟瑟發抖的嬌小身影上。“瞧我發現了什麼。”

他明知道寶嫣噤若寒蟬,還提著燈在上方冷眼旁觀,戲謔地調侃:“這是哪位山間的仙子,落難到這來了。”

寶嫣受驚地抱緊雙膝,把自己往身體裡擠壓。

仿佛這樣就能更好地藏起來。

陸道蓮看戲的眼神頃刻發生變化,有種要狠心教訓她的氣勢,淩厲又布滿戾氣地道:“滿山的人叫遍了你的名,就是不應,是想看所有人都為你焦急擔憂死,你就高興?”

像是見不得寶嫣畏畏縮縮地躲避,陸道蓮丟了傘,負手縱身輕躍,一瞬間便落到寶嫣身旁,更一把將她拽起。

逼她看向自己,眉色幽冷,一字一句:“我在問你話,聾了嗎。”

“為什麼跑到山裡來尋死,我看你就是——”

滿山找不著人的時候,陸道蓮也是氣定神閒的,不似此刻見到寶嫣。

見到這對滿山呼聲就是不答應的女娘,心中的怒火即刻就爆發,語氣難免冰冷嚴厲說得難聽。

一道嬌嬌的抽泣聲打斷了他的羞辱和責怪。

寶嫣在被扯著手腕逼問時,紅著兩眼抬起被雨打濕,依舊光滑白皙的臉蛋,美目宛若漂亮的螢火,勾住人的視線,“……是我能忍受的嗎?”

“歡喜一個人,不由自主地為他心動,想靠近又不能靠近,隻能告誡要克製要壓抑,這是我能忍受的嗎?”

未曾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的陸道蓮倏地冷靜下來,變得安靜而沉默注視著受了相思之苦,委屈得自說自話的嬌俏女娘。

“叫我不要心悅你,為何又要拚命撩撥我,我都已逃去了山裡,為何還要找過來?”

“我是成了親的婦人,有丈夫呀,為什麼還會情不自禁想念著另一個人。他卻比我夫君,更像夫君。”

察覺到那雙蓄了滿滿瀲灩水光的眸子,飽含控訴,含情脈脈卻哀怨地朝他瞪來。

陸道蓮眉頭不由地跟著微蹙,嘴唇輕抿。

“你是第一個奪了我身子的人。如果沒有這門親事,按照敦倫之禮,你我才是真正的夫妻。”

“夫……”她想叫他夫君,但是稱呼到嘴邊,就像她說的那樣,又克製住了。

然而陸道蓮還是通過她未散儘的氣音,分辨出那句“夫君”。

他可從未逼迫過寶嫣這麼叫他,若不是喊兩聲好阿兄,就是幾句愛郎,恩人。

夫君就是親親丈夫了,是真正媒妁之言的關係。

他不是,喊不喊亦無所謂。

可是這句柔腸百轉,隱晦又含蓄的未完成的稱呼,才是最勾動人心思的。

沒想到新婦情根已經這麼深,無心插柳柳成蔭的陸道蓮淡淡問:“所以你便躲在山裡,故意惹人心急好找?”

寶嫣毫不避諱地承認了,“那又如何,我就是故意進山,讓你們以為我丟了。左右也沒幾個人會為我擔憂。”

“你就不怕沒一個人來尋你,然後餓死或是被猛獸吃掉在這山上。”

聽著冷冷恫嚇,寶嫣仰著臉,嬌靨白了點,呼吸緊張急促地喘著,手腕被攥得疼得要命。

還要故作堅韌,不懼危險地嘴硬道:“那就吃掉啊,我若是死了,也塗個清淨。既不用對著喜歡的人,心焦痛苦,也不用再想亂七八糟的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