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嫣似乎聽明白了漢幽帝的暗示，這位人君，好像不大喜歡她。</p>
還未細想，漢幽帝自顧自地點頭，也不管太子是什麼反應，讓寶嫣過去：“上來吧，正好時隔多年未見你祖父，朕與你聊聊。"</p>
他讓其他人退開些，保持些距離。</p>
人群中每個人神色都不一樣，但還是聽話地留在原地，等漢幽帝和寶嫣走了一小段路，才慢慢跟上。</p>
晏子淵來到陸道蓮身旁，忍著幸災樂禍，冷笑著道：“看吧，他始終是漢室的天子，就算你當了太子，他也不許你越過他分毫。"</p>
然而任由他出言譏誚，陸道蓮始終不受影響。</p>
他把玩著已經不戴在身上，反而纏繞在指尖的佛珠，目光始終追尋著漢幽帝旁那抹柔弱的身影。時而沉思，時而在晏子淵的話語聲裡，泄露一絲難以察覺的陰鬱。</p>
漢幽帝受了寒，聲音聽起來仿佛到了風燭殘年的時刻，連寶嫣到了高齡的祖父蘇巍山似乎都比他要強健。</p>
他問寶嫣："太子要立你為太子妃，此事你可知曉?"寶嫣如實點頭， "臣女曉得。"</p>
她心裡的不安一點一點擴大，似乎來之前的猜想都要被證實了。漢幽帝告訴她： "依朕來看，你實在配不上太子，還不夠資格做他的太子妃。"</p>
不等寶嫣表情變化。</p>
他說： "朕查過你，你是子淵的婦人吧，雖然與他和離，但你二人是先成了夫妻，才與太子相識。你是怎麼做到勾引太子的?"</p>
"蘇家的人，難道都是像你這樣品行不端的角色。"不僅將寶嫣諷刺了一頓，漢幽帝還將蘇家其他人都算了進去。</p>
"朝堂之上，對你成為太子妃的事，頗有異議。但是太子一意孤行，替你將那些非議都擋了回去，你可知如今大臣們都怎麼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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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嫣聽見蒼老的嗓音衝她譏諷地感歎，冷笑。</p>
漢幽帝：“你想做太子唯一的汙點嗎?讓他因你成為大臣們攻訐的對象，不受臣子支持的太子，是做不了我漢室國君的。"</p>
"你好生考慮吧，是成為他的負擔，還是將太子妃之位讓出來。"“看在你懷有子嗣的份上，朕倒是還能答應，讓你做個太子良娣。”"朕不希望，因為你鬨得他兄弟二人再爭鋒相對。"</p>
路終究走到了儘頭，漢幽帝不再前行，他拋下神色備受傷害的寶嫣，若無其事地折返。前方眾人迎接他，陸道蓮卻越過漢幽帝，看向被獨自留在不遠處一臉惆悵的小婦人。</p>
他腳步動了。</p>
察覺到陸道蓮去找寶嫣的動靜，漢幽帝不見高興，也不見憤怒，神情極其平淡地往回走。人影挪動，寶嫣和陸道蓮被默許留在原地。</p>
陸道蓮： "怎麼這副臉色，他與你說了什麼?"</p>
寶嫣知道他會問，但她一時不清楚，到底要不要實話告訴陸道蓮。漢幽帝的聲音在她腦海裡一遍遍響起。</p>
最終寶嫣開口： "你近日在朝堂，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事?"</p>
陸道蓮挑眉，輕淡地否定： “哪有什麼難事。他就與你說了這個?彆信，我不是說了，不管怎樣，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p>
"你又不是一個人，你有我，蘇氏女。"</p>
寶嫣臉上貼上來一隻手，陸道蓮低頭觀察她，手指在那張柔嫩的臉皮上摸了摸。</p>
人在屋外還是有些冷的，寶嫣雖然穿得厚實暖和，還是像被凍著一樣，唇上略失血色，她被陸道蓮擁在懷裡，準備提前離場。</p>
然而，寶嫣一動未動。陸道蓮耐著性子，眼裡露出幾分柔情，溫聲問："怎麼了?"</p>
寶嫣好似承受著壓力，她有些不能直視陸道蓮的眼睛，一想到被漢幽帝親口說出，配不上陸道蓮之類的話，不僅是顏麵掛不住，自尊心也有所受挫。</p>
鬆開緊咬的唇，寶嫣難過道： “因為我與你在一起時，名聲不清白。不想在你身上留下汙點，聖人，不希望我做你的太子妃，看在子嗣的份上，要讓我擔個良娣的名分。"</p>
若沒對陸道蓮動情動心，做不做他身邊人，倒沒什麼要緊。</p>
可是時日不同了。</p>
二人稱得上情投意合，寶嫣在意他，不過是受外人幾句挑撥，輕易就被影響到心緒。那可是掌管天下的帝王，連陸道蓮都得聽他的。</p>
他說寶嫣隻能做太子良娣，她就隻能做太子良娣，都不用發話與太子商量，就能自行做主決定。寶嫣等著陸道蓮回應，他怎麼想?</p>
下一刻，陸道蓮眼神平靜，淡淡道："你不能留在長樂宮了，蘇氏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