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娥英有些訕訕:“忘了,我記性不好,忘了忘了。”
走廊裡各位家長和學生人來人往,江霖懶得讓她下不來台,更不想再繼續和她說下去,索性扯著還一頭霧水的謝楚弈下樓了。
外麵烈日炎炎,他們本來打算去買瓶冰水,結果正好在路上碰到剛從超市出來的虞禮和池淼淼。
兩個人臉色看起來都不太好。
池淼淼是真沒想到嬸嬸會跑到學校來,明明自己從小到大任何一次家長會她都視而不見。
這次卻來了,還是不打一聲招呼就來的。
剛才在樓下意外碰見時,池淼淼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直到嬸嬸滿臉堆笑地走過來,準確來說,是走到虞禮麵前、並二話不說一把拉起虞禮的手。
池淼淼瞬間跟打開了什麼開關似的,條件反射般把嬸嬸拉開,半個身子擋在虞禮麵前,看向嬸嬸的眼神充滿警惕。
“你這孩子……”潘娥英欲罵又止,最後換上責備的語氣,“怎麼這麼不懂事呢。”
池淼淼定定看著她:“你怎麼來了?”
提起這個就來氣,但見虞禮在場,潘娥英也不好發作,便說:“當然是你班主任打電話通知我的,家長會這麼重要事,淼淼你也不提前說一聲真是。”
池淼淼直覺沒那麼簡單,區區家長會這個由頭怎麼可能說得動她。
果然潘娥英緊接著又說起來:“聽說你這次考試又是第一啊,你們老師說今天還有表彰環節,是不是要發獎學金了啊。”
……嗬。
池淼淼聽她說出這種話,隻覺得毫不意外。
一直被池淼淼護在身後的虞禮忽然開口:“你要拿走淼淼的獎學金嗎?”
這個問題對潘娥英來說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因而她好像沒怎麼聽明白:“啥?”
虞禮直視她,口齒清晰地重複了一遍。
潘娥英仿佛聽到什麼好笑的事,理直氣壯地告訴她:“我是淼淼的監護人,這錢不給我那還能給誰。”
“可是你有做好監護人的責任嗎?”虞禮說起來都覺得生氣,“你從來不給她錢,反而還要從她身上拿錢,怎麼能這樣呢!”
她明明對池淼淼一點都不好,還要想儘辦法壓榨侄女,怎麼會有這種親人呢。
彆說零花錢,池淼淼平時連生活費都要自己去賺,每周末都得兼職,任何假期都不放過賺錢的機會,明明都已經這麼這麼辛苦了。
潘娥英被這小姑娘擺到台麵上戳穿,恨得牙癢癢又礙於對方大小姐的身份不好說什麼,隻得朝自己侄女撒火:“你這死丫頭,是不是跟人家亂說話了!你心眼怎麼這麼多呢,你看我回家……”
儘管省去了後麵幾個字,但她要說的意思顯然一目了然。
“你……”
想到池淼淼回家以後肯定還要挨罵,虞禮更氣了,可她又沒有一張能言善辯的嘴,這具身體還帶點淚失禁的體質,情緒稍微起伏得大了點,就差點被氣哭。
好在池淼淼及時攬過她,輕聲安慰:“好了好了,沒事。”
她邊拍了拍虞禮的背,邊朝嬸嬸睨去一眼,忍著不耐煩,隻想趕緊眼不見為淨,“家長會快開始了,你趕緊上去吧。”
潘娥英走前還不忘給侄女眼神暗示,隻是池淼淼熟視無睹。
氣人的人走了,虞禮情緒也很快平複下來,隨後又開始懊惱,剛才自己好慫的樣子,什麼都還沒說就感覺已經占下風了。
池淼淼本來對嬸嬸的到來還挺窩火的,現在見虞禮帶點小委屈的表情,又覺得她可愛。明明是在義憤填膺,怎麼好像反而變成了小可憐呢。
於是忍不住笑起來,繼續安慰小天使:“好啦,彆為不值得的人不開心,你也早就知道…我嬸嬸她就是這樣的人。”最後半句話,池淼淼聲音輕了些。
比起因為潘娥英而不開心,虞禮其實更心疼的是池淼淼的處境。
她垂下眼眸,吸了吸微微堵塞的鼻子,口吻依舊有點可憐:“我連吵架都不會……”
“你不用會,也不需要你來吵架,”池淼淼眨眼掩過眼裡的微熱,很快拉起她的手,輕鬆道,“走吧,不是想吃雪糕嘛,一會兒超市人就多了。”
買完雪糕從超市回來的路上,迎麵撞上了正往這邊走的江霖和謝楚弈。
池淼淼首先看到他們,虞禮則低頭在撕雪糕的包裝袋,聽到不遠處謝楚弈一聲“嘿”時才抬頭。
謝楚弈也當真是個嘴上沒門的,幾個人還沒走近,遙遙就對池淼淼就喊了出來:“我倆剛剛遇見你家長了!”
聞言池淼淼立刻蹙眉,倒是沒理謝楚弈,直接看向江霖:“我嬸嬸有沒有跟你亂說什麼?”
她可太了解嬸嬸在想什麼了。
江霖懶得提,隨口道:“沒什麼。”
見虞禮手裡的包裝袋邊緣的鋸齒狀都快被揉皺了也沒能撕開,便隨手替她拿過雪糕,捏住兩邊稍一用力,袋子就從中間成功破開。
好像現在幫她擰瓶蓋、撕包裝袋都已經變成某種習慣了。
虞禮也習慣性地跟江霖道謝,而後從包裝袋裡取出雪糕,這是根老式的雙棒雪糕,如名所示是兩根雪糕合在一起,可以自行掰開,買它就是覺得方便和池淼淼一人一半。
他表情看起來可不像沒什麼的樣子,池淼淼又轉向謝楚弈,這回問出點什麼了。
謝楚弈主打的就是一個實話實話以及看熱鬨不嫌事大,竭力忍笑:“你嬸嬸啊,說你在家的時候經常提起阿霖哎。”
話音剛落,虞禮手裡的雙棒雪糕剛好啪嗒一聲從中間分開。
池淼淼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滿眼不可置信:“什麼東西???”
江霖則給了謝楚弈一記沒好氣的肘擊:“當啞巴你會死啊。”
其實在場三個人心裡都知道這不可能是真的。
唯有虞禮的反應是有些微妙的:“誒?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