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都要忌口了,什麼生冷辛辣都不能吃,哎這個沒關係,柳嬸肯定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柳嬸有發現雪糕嗎?”她忽然想起來。
說到這個,江霖表情有點說不上來的古怪,硬要形容,大概類似於荒謬的同時又感到莫名好笑。
“冰箱裡那疊得整整齊齊的雪糕是你的傑作啊?”
他這樣一說,虞禮就知道,無疑是已經被抓包了。
“柳嬸以為是我乾的,”江霖漏了聲笑,“剛才過來的時候邊指責我淨帶你亂吃東西,一邊又好像覺得很欣慰,受不了。”
大概是覺著他沒一股腦倒得亂七八糟,而是竟然學會收拾了,感覺到莫名的寬慰。
這是讓他背鍋了呀,虞禮抱歉道:“我回去就跟她解釋。”
江霖擺手:“不用解釋,我沒吃虧,因為我也說她了。”
虞禮愣了:“啊?”
“我跟柳嬸說也怪她平時做飯太健康乾淨,而且也總不讓我們吃外賣,把你胃養的太嬌氣了,所以偶爾多吃根雪糕都扛不住。”他說得煞有介事且理直氣壯。
虞禮聽得目瞪口呆。
……這就是所謂的倒打一耙嗎?
最後這隻吊瓶的點滴流速稍快一些,吃完東西喝完藥,藥液就隻剩下最後小半瓶了。
江霖給阿豐發消息讓他可以來醫院接了,阿豐今天也不知道第幾次來回往醫院跑。
退出微信界麵前,江霖忽然停留在聯係人的列表上有所猶豫。
“得跟喬女士報備一下吧。”他說。
虞禮仰著脖子盯著水位線漸漸降低的吊瓶,聽到他這麼說,偏過頭看他,隨即下意識想搖頭:“不用吧,不用打擾阿姨了。”
喬霜女士和江總這段時間依舊被滿滿當當的工作量充斥著,夫妻倆都不是因為國慶就會理所當然給自己放假的人。
江霖這回倒顯得挺好說話的,放下手機,點頭時說的話卻是:“嗯…反正就算我不說,柳嬸或者阿豐肯定也會跟喬女士講。”
少爺可太了解家裡這倆人平常向喬女士“通風報信”的速度了,有時候甚至連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要被上報,否則他親愛的母親大人隔三差五回趟家時怎麼能做到精準吐槽好幾天前的一些小事。
平時那些日常算是小事的話,像虞禮生病這種自然排得上是“大事”一件。
就像虞禮總會因為自己是“寄人籬下”的狀態所以總不願給旁人添麻煩的心理類似,喬霜阿姨他們應該也有壓力,畢竟從她住在江家的第一天起,江家就已經開始承擔起一份要照顧她的責任。
虞禮抿著唇默默歎氣,覺得喬霜阿姨晚點不出意外會打來關心的電話。
江霖忽然提醒她:“也得跟阿姨講一聲吧。”
虞禮茫然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阿姨”指的是向柳。
這麼一提,她忽然想起來似乎也有一陣子沒跟父母聯係了。以前還會和他們保持一周兩三次的視頻通話,雖然每次聊的時間也不長,好歹也算有所交流。可後來也記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向柳說他們在國外生意越來越忙,之後聊天通話的頻率就逐漸降低了。
之前降到一周一次,再後來變成半個月一次,虞禮回想了一下上次和媽媽通話的日期,似乎也是九月中旬的事了。
和向柳尚且如此,虞盛暉那邊就更不用說,似乎都一個多月沒和爸爸發過什麼消息了,雖然每個月打來的生活費依舊非常準時,甚至可以說準時過頭的程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虞禮總覺得他們有什麼事在瞞著自己,而且也不是那種無關痛癢的小事,應該還挺重要的,並且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
上次和向柳視頻時虞禮也旁敲側擊地問過,得到的卻是向柳避而不談的態度,以及幾句“你不用操心彆的,隻管認真讀書就好”這種安慰的回答。虞禮想關心她眼底日益深重的青黑,然很快被向柳以有事要忙為由掛斷了視頻。
到底會是什麼事呢,虞禮完全沒有頭緒。
每到這種時候她又會忍不住發散性地猜測,或許他們家會出的事原本就是原書裡的固定情節,原書裡自己不是什麼正麵角色,相應的,虞家或許在後麵也不會有太好的情節……可她沒看過後文的情節,也根本猜不到他們家會發生什麼。
這種把握不定的不安感再次隱隱冒泡,額角傳來微小的悶痛,她忍不住咬著下唇。
很明顯她不是那種能很好藏住心事的人,江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她的不安,同樣也第一時間就問了出來。
“我總覺得家裡發生了什麼事…但媽媽一直不肯告訴我,爸爸也…從來沒說過什麼。”
回過神來時,虞禮發現自己已經把苦惱說出來了。
這大概也是一種和江霖逐漸親近起來的證明,畢竟如果放在之前,她大概率不會跟他吐露這些。
江霖忽然跟變魔術似的從口袋裡摸出第三顆奶糖,一氣嗬成地撕開包裝塞進她嘴裡。
虞禮長睫顫了一下,感到意外,她以為他隻拿了兩顆糖呢。
江霖不由分說地喂完糖之後,先是快速掃了眼頭頂的吊瓶,而後才咂著嘴開口讚同道:“是吧。”
虞禮一愣:“……誒?”
“不止你有這種感覺,連我都能感覺到有什麼,那應該就是有什麼了吧。”他跟說繞口令似的,語氣還不慢。
江霖這種感覺當然也不是空穴來風。
如果論細心程度他或許比不上虞禮,但論敏銳度和直覺感他還是有自信的。
事實上他從那次向柳突然回國、並且在非休息日的中午請虞禮和他吃飯那天,江霖其實就已經有這種預想了。畢竟那天向柳的臉色著實算不上好,何況旁邊還有試圖打哈哈的喬霜。
再後來江霖也能從喬女士平時偶爾的一些行為裡察覺到一些蛛絲馬跡,最明顯的舉動就是喬女士在家有好幾次接電話都刻意避開了虞禮、打完電話回來後第一時間看向虞禮的眼神裡也總帶著不經意的擔憂。
如果這都不算“有什麼”的話。江霖自詡不是喬女士肚子裡的蛔蟲,可好歹也當了對方十七年的兒子吧。
但也正是因為有喬霜在,江霖反而認為不用太擔心,畢竟該靠譜的時候,喬女士可從沒掉過鏈子。
因此他話鋒一轉,放鬆地對虞禮說:“這事兒我媽肯定也知道,不用懷疑,相信喬女士好了,有她在的話大部分情況下都是沒問題的。”
“……而且反正不管發生什麼事,”江霖咳了一聲,聲音輕了些,咬字卻很清晰,“我都會陪著你的啊,所以放心吧。”
虞禮眨著眼,目送他講完這句話後就噌地站起來說點滴快流完了、要去找護士來拔針頭的身影。
含著的那顆奶糖還剩下一半沒化完,張開嘴時連呼吸都是奶甜的,她下意識暗自深呼吸,然後默默抿住嘴唇。
從江霖的背影上收回視線,虞禮腦袋有點類似於發燒時的蒸熱,不好意思地想,他今天好像很帥的樣子……